你是南宗，还是北宗？

林海钟 《北苑法作峰峦小景》 纸本水墨 29cm X 39cm 2018

方向 《园林之一》 纸本设色34cm X 68cm 2017

“你是南宗，还是北宗？”当主持人抛出这个问题时，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林海钟说，其实他挺认同董其昌的观点，但是他觉得董其昌提出的“南北宗”就是吴门和浙派之争。其实，在南宋所有的画派都归到钱塘了，禅画也是南宋绘画很重要的一支。中国的大写意就是跟禅宗有关的，直指人心。“董其昌的南北宗有时候其实可以反过来讲，南宗是讲究直指心性的，应该直接了断地画，在那皴半天，其实不是南宗，是北宗。董其昌认为画北宗一路是会短命的，画南宗一路是可以养生的，文人的修为和他的生命、身体是一体的。清人基本是按照董其昌的说法在继续研究，并且身体力行，玩得非常精微。”“我肯定是崇尚南宗的，问题是我也画北宗，干嘛不画？两种我都要去体会的，我可没那么傻。给自己贴标签干什么？”

著名画家明瓒认为他是“瞎画”，愿意怎么画就怎么画。中国国家画院国画院研究员、专职画家、中国艺术研究院创作研究员方向则认为，我们以前讲岭南画派时，总是从画法、语言上来讲，其实岭南画派最根本的是它的禅宗精神。从精神上讲，岭南画派是最禅宗的，禅宗肯定自我的觉醒，肯定人本，讲究发现自己内心的明灯，发现自己的内心，这和岭南画派在精神上的追求是一致的。你是南宗还是北宗？“我自然是南宗，我觉得整个岭南画派都属于禅宗。”当时禅宗从岭南这块土地生发出来，就是因为山高皇帝远，没有太多的负担，没有太大的压力，这一点也是岭南画派的精神所在。这次来自天南海北的艺术家，大家的生活经历不一样，受教育背景不一样，大家的语言肯定是不同的。但是语言只是路径，最终大家追求的都是道，追求的是和谐，人生和宇宙间运动规律以及自然界运动规律的一种和谐、一种无分别的状态、一种天人合一的状态。

刘国玉表示他非常赞同方向的观点，南方画家传统的负担没有北方画家那么沉重。也许六祖念了十年、二十年经就不会顿悟了，因为他的压力太大。我们岭南的画家和岭南的佛是一样的。南宗、北宗要搞得很清楚是不可能的，搞得清楚就不是“道”了。董其昌的南北宗论，最大的贡献是提倡“写我”。他的根是南方的，但是他内心非常崇拜北宗，北宗的雄强实在令人震撼。但是他也画一些轻松、淡雅的。

“当初董其昌提出南北宗一说，其实也只是一个大概的判断，很难像他自己说的那么严密。”北京画院研究部研究员怀一说，“另外，文化这个东西是活的，得从不同的层面去理解，仅仅以南北来讨论太简单了。画得牛就好，其实不用讲南北，管它南宗还是北宗，最后都是‘一’。”

故宫研究院中外文化交流研究所所长余辉强调，西方绘画一直到出现印象派之前都是北宗。

著名画家、西泠印社社员郭莽园认为，本次展览的主题和策展都很好，十名风格各异的山水画家的作品来到翁山展出，意义非常重大。在广东，尤其是在翁山，举办一场这样的展览是非常难的，诸大咖能亲临更加难。“至于南北宗的讨论，我觉得不用讨论了，太多了。”在信息传播这么发达的年代，哪个画家不是南、北混在一起学习？现在和以前我们那代人学习的时候很不一样了，当年我们要找一本字帖都非常难，汕头很多画家买宣纸都是四张、四张地买，十张是最多的了，没有买过一刀的。现在条件不同了，交流也不同了，大家都相互融合、吸收了，所以，现在来谈宗派有些落后了。至于“六法”，我认为大家都框在里面了。“气韵生动”之后的五条就像五指山一样爬不过去，“气韵生动”是最高的境界，其余五条都是围绕“气韵生动”作解释、铺垫的，绝对要打通其他五条才能达到气韵生动。

台湾师范大学教授曾肃良认为，在他看来从形式上看，北宗注重逻辑性、分析性的绘画语言；南宗常用模糊的、直观性的、反映心性的绘画语言。

耶鲁大学高级讲师苏炜则是现身说法，谈及他在美国教中国文化的经历：西方学生对道家的兴趣非常浓厚，西方学界，从海德格尔以来，很多时候都在往道家靠。

上海政协书画院副院长张培基认为，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说法不仅仅涉及南北宗的问题，也涉及中国传统文化表达的问题、笔墨语言的表达问题，这个问题的探讨非常重要。一，南北宗的讨论可以追溯到佛教的两派、山水画的两派等问题，了解过去是为了开创未来；二，南北的问题是客观存在的，无论审美也好，对事物的认识也好，地域环境决定我们艺术语言的表达，地域文化决定我们对审美的认识；三，通过国际学术研讨会的形式，透过我们对山水画南北宗认识的宽度，开阔我们的视野，进一步探讨当今山水画面临的问题。

广州水墨村美术馆馆长郭青认为，我们的视野比以前开阔多了，现在全球任何一个新东西随时都可以看到。中国绘画的特殊性是在于用毛笔、宣纸等在平面上传达一种对审美的理解和认识。主持人问在座的艺术家，究竟是南宗还是北宗，其实这是他设置好的一个陷阱，在这个时代讨论宗派毫无意义。

书画家、广东省博物馆馆员罗兵谈及，明代李日华言“凡状物者,得其形不若得其势,得其势不若得其韵,得其韵不若得其性。”其实，我们探讨“南北宗一”这个问题，也是探讨“心”的问题，“南北宗”归根结底探讨的都是“本心”问题。中国画和其他画种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其是一种自性的觉悟。“去功能化”才叫“文人画”，这种修为是人和自然融为一体的过程，在当下渐渐回归为一个审视的过程。

最后主持人张演钦对研讨会进行了总结：中国艺术、中国文化向来就有复古的传统，“复古以开新”，赵孟頫、董其昌都非常强调有古意。在我看来，复古代表的是对理想状态的一种追求。这次我们也沿用了古人的说法来探寻问题、解决问题(“南北宗”“一”都是古人的说法）。有一种理想在召唤着我们迈进，这次五名理论家的主题发言很充分，五名参展艺术家现身说法，以画证道，非常鲜活，其他嘉宾的发言也很精彩，所有文章都将结集出版。这次“南北宗与中国当代山水画研究中心”挂牌成立，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我们希望以此为起点，每年做一场活动、举办一次研讨会、出版一本特刊，十年、二十年后，我们一定可取得丰硕的成果。【黄立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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