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古城那份温暖
● 郑才顺
人的内心总有一些温暖的东西，每当想起的时候，一股温馨，一股熟悉，一股感动便油然而生。这些温暖有的来自亲人，有的来自朋友，有的来自陌生人。除此以外，在我的心里，还有一份来自古城的深刻的、深沉的温暖……
儿时的生活半径比较小，印象深处除了自家房子所在的西濠街外，便是整天被大人小孩挂在嘴上的古城“城内”了。上世纪80年代初期的西濠街是一条繁华的“大街”，每天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我家在临街的道路上摆了两摊生意，一摊是伯母的鞋摊，一摊是婶母的布摊。每天我坐在摊前看来来往往的人群，听着伯母、婶母和顾客讨价还价，日子丰富而多彩。堂兄大我两岁，他是我们这条街有名的小霸王，打起架来不怕痛，不服输。得益于堂兄的威名，老实的我童年的记忆中没有留下受欺负的印象。
堂兄常带我去西濠街西段的合作社里买冰棍吃，那时的冰棍两分钱一根，在烈日如火的夏季，冰棍带给我的无限清凉丝毫不逊色于现在的冰淇淋、空调。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除了西濠街的热闹、多彩，更多的是古城玩耍所带来的兴奋、快乐。那时的我应该是六七岁，每逢晚饭前后，我便会跟着堂兄来到古城。那时的古城有两个剧院，一个在陈氏祠堂后面，露天的，一个就是现在的影剧院。我们经常在影剧院前楼梯的斜坡上玩滑梯，把剧院和祠堂之间的铁栅栏当双杠玩。玩耍的时间过得飞快，常常是伯母、母亲拎着我们的耳朵，我们才依依不舍回家去。最让我们小孩子兴奋的是露天剧院和影剧院同时有节目的日子。那时通常影剧院演潮剧，露天剧院放电影，这时候我们家十多个人就齐聚古城了，大人们兴致勃勃地看潮剧，我们小孩子则兴高采烈地集中在露天电影院看历史和战争电影。儿时的每一天都是欢乐的，甜蜜的，我舍不得让它走。
父亲在北方工作，1986年我和母亲北上找父亲，在那里完成了二年级至初一上学期的学习。父亲因病退休，我们举家回迁到达濠。物是人非，短短6年的时间我感觉西濠街的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西濠街的房子分为前后两进各两层，后进两层住着伯母和她的4个孩子5口人，前进的两层住着婶母一家4口和奶奶也是5口人，在总共不足100平方米的空间里已经住有10口人了，现在我们一家5口又要挤进这祖屋。空间狭窄、拥挤，气氛沉闷、紧张！性格内向老实、沉闷寡言的我在这个家显得格格不入。我只能想办法让自己的大部分时间不要停留在家里。逃到哪儿去？
古城收容了我。除了吃饭、睡觉、上学，我把自己的大部分时间交给了古城。在古城我或走，或躺，或在城内众多的摊贩间往返流连。
上世纪90年代初期的濠江如果说有公园，那么古城可以说是唯一的一个。这里从早到晚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有书摊、磁带摊、水果摊、玉器摊。我最喜欢的是书摊和磁带摊。古城印象中有三家书摊，两家是有店面的，另一家则摆在东城门厕所旁的大树下。因为身上没有钱，我经常在每个书摊前流连5至10分钟，便不敢再多逗留，生怕老板会突然跟我搭讪一下。古城的磁带摊带给我的除了视觉的欣赏，还有听觉的享受，在不同的磁带摊前我认识了王杰、四大天王、周华健、李春波，认识了陈慧娴、王菲……现在我能哼唱的歌大部分是那几年在古城所听到的。
那时候家对我来说不是温暖的，相反古城却是温馨舒适的，它成为我身体和心灵的避风港。那个敏感、浮躁的青春期，如果没有古城的收容，我不知首自己会做出怎样的傻事！
岁月不停流逝，在岁月的洗礼下，我由懵懂的童年、苦涩的少年成长为一个步入中年的油腻大叔，对家庭、对亲人的认识在不断的变化中，唯有对古城的认知没有改变。古城还是我最想去的地方，如果有一两天没去古城，心里就像被猫爪子抓了一样难受，正所谓魂牵梦萦。
人到中年，智慧没有增长多少，体积却增加了不少，难怪这个年龄的男人被戏称为油腻大叔。为了只做大叔不油腻，我更勤奋地到古城去（与古城有缘，我现在的家仍在古城附近）。早上我会去古城跑步，伴随清晨习习的凉风和清新的空气，我惬意地在古城内跑上四五圈，一天的好心情由此产生。下午下班或晚饭后也会习惯性地走进古城，在步行道上缓慢走上几圈。有时女儿会跟着我来到古城，城内的空地、草地、石头都成为她玩耍的好场所，在这里她还不时会遇见她熟悉的伙伴，聚在一起便能开心地玩个不亦乐乎。在古城内的运动让我的体积稳定下来，虽然还有点油腻，但已经不过分，适量的运动让我身体健康，心情愉悦。在我中年不惑、万事看淡的时候，古城带给我人的一生最重要的健康。
古城带给我健康是从它的巨变开始的。一年多前古城发生巨变，古城的违章建筑、非法摊点全部被清理掉，政府在古城内重修了影剧院，重修了人行道，重装了路灯……古城漂亮了、宽敞了、明亮了，焕然一新的古城除了让濠江人流连忘返，也吸引了大批外地游客，这座国内最小的袖珍古城让更多人欣赏到它的古朴美丽。
岁月催人老，岁月也赋予了古城新生。在岁月的洗礼中我经历了童真、懵懂、偏激、愤怒，经历了感动、理解、友善、真诚。古城陪伴着我成长，无论晴天、阴天，温暖、寒冷，光明、黑暗，它都带给我希望，带给我力量。岁月仍将不停流逝，但古城将继续陪伴我们，陪伴我们的子孙后代，继续把希望和力量带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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