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78级故事

汕头日报 2018-11-17 08:16

1978年10月5至7日,是中山大学中文系78级新生入学报到时间。昔日我土里吧唧进城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一头挑着工友用桉树给我打制的小柜子,一头挑着简单的衣物、铺盖和几本书打成的包袱,从雷州半岛的海康县纪家林场沙湾林队坐着牛车晃荡晃荡地到场部,再搭运送木头大卡车的顺风车到湛江市,乘坐长途公共汽车到广州。

猛一回首,40年过去,弹指一挥间!

2018年的10月5至7日,一群当年万里挑一、有幸考上中山大学中文系的同学又聚集到母校孙中山广场的草坪上和中文堂里,这群绝大多数已年过花甲、甚至有几位已年过古稀的老顽童不分男女,彼此勾肩搭背、搂搂抱抱、说说笑笑,全无昔日的青涩和矜持。

我们中文系78级同学有两个特点:一个是年龄差大。班里的老大是1945年出生的,当时都33岁了。最小的应届毕业生才16岁,那时候小学5年,初中高中各2年,中小学加起来也就9年,比现在少了3年。30岁以上的大哥大姐有好几位,总喜欢逗十六七岁的小同学叫他们大叔、阿姨。另一个是性别比差大。班里一开始是102人,女生才12人。其中有N个已为人母,N个已为人妻,N个名花有主,单身的所剩无几,男同学竞争激烈,好像只有帅气的班干们才具有竞争力。现如今大学生性别比例正好与此相反,中文系100个学生里有十几个男同学算是好的了。如果是外语系,恐怕男同学的数字就是个位数了。

在78级读书,最爽的事有两件:一是可以随意读书,二是可以有选择地翘课。

我是1966年上的小学,1974年高中毕业,其实没有真正读过书。进了中山大学图书馆,就像是“枵牛喢着徛岭草”[iao1 ghu5 sah4 dioh4 gia6 nian2 cao2](潮汕俗语,大意是:饿牛放进水草丰茂的山岭下——猛啃),猛读中外小说名著,乱读(说好听了叫“恶补”)一气。直到李新魁老师知道我想当大学老师后指导我:想当大学老师就得考研,考研就得有选择有方向地读书。我这才恍然大悟,由博返约,集中精力读语言学和方言学的名著。翘课嘛,以前叫逃课,老师对我们还是比较放任和宽容的。我自大一起就不太喜欢理论课,学籍表里分数最低的那门课就是翘课的恶果。后来听学习委员告诉我,科任老师问他:“林伦伦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他?”但老师还是手下留情,没把我整挂科(不及格)。谢谢了,老师!

承蒙老同学们的厚爱和信任,让我在师生恳谈会上说几句话。我讲了三个关键词:

一是感恩。感谢老师们的栽培之恩。

是李新魁老师指导我考研,并亲自担任我的本科毕业论文——《澄海话形容词的两种形态》的指导老师,把我领进了方言学的学术殿堂。我读研期间,在他的指导下,就开始《潮汕方言词考释》一书的文献资料搜集和初稿撰写工作。

是高华年教授对我进行了严格的培养,养成了我较为严谨的学术作风。高老师带研究生都是三年一个,一个毕业了再招一个,每一个都是手把手地培养。让我一生受益匪浅的是,在高老师的无意逼迫下,我努力啃下了英语这块硬骨头。高老师是西南联大出来的,英语非常棒。他可能以为我的英语也不会差,差了也考不进中大读研嘛。他给我开的书单里有美国语言学大师布伦菲尔德的《语言论》。殊不知,他的这位弟子高考是没有考英语的。进中大后英语课分快慢班,第一道题目就是“按顺序默写26个字母”,连这个我都没有全部默写出来。考研英语66分,那是全靠考前强化训练的哑巴英语成绩。但咱不能在老师面前丢人现眼啊,于是,一页一页地翻词典做卡片,啃!真的是硬啃!那时候,英汉对照的语言学词典还很难找。几百条词条做下来,问题也就基本解决了,最大的收获是基本上消灭了对英语的恐惧症。此后我一直坚持英语阅读,45岁那年,我还能通过在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的英语口语和听力训练,而后被委派出国留学,真的是感谢老师的培养之恩。

第二个关键词是亲密。同学之间的同窗之谊是最纯洁无私的了,40年过去,我们回忆的主题是师恩和窗谊。我的宿舍东四111房7位同学这次来了5位,是出勤率最高的。大家在一起回想我们的房号,谁谁睡哪一个“鸭仔铺”(架子床)的上铺,谁谁睡的是下铺。昔日的生活琐事,今日全是有趣的故事。当然,班花班草的花边故事,那就更是同学们津津乐道的了。

当然,还有些许惆怅和感慨。有几位同学还在上班呢?有几位同学去世了?有几位同学失联了?如果说,人生80年,前面20年,是青涩;后面的20年,是老迈;中间这40年,却是真真正正的黄金时段哦。“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一眨眼间,它却就这么过去了。

这40年间,经历了多少酸甜苦辣,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我们这百把号人,官至省部级者有之,富至亿万者有之,名校博导、大报主编有之,但更多的还是安于各自岗位的普通干部或者其他从业者。今天走到一起来了,就没有彼此之分。管你官有多大,家有多富,来了就是同学,不能摆谱。过去的糗事照样拿出来抖露,今天的发胖照样拿来取笑。这就是同学,这就是40年的同学情谊。同窗友谊就是一首优美动听的曲子,大家爱往里面填什么词就填什么词,大家听着高兴就行。

第三个关键词是幸福。我告诉中文系的师弟师妹们,如果毕业后能找到一份自己很喜欢的工作,又可以把这份工作做成自己乐于奉献的终身事业,那你这辈子就一定很幸福。虽然从中山大学,到汕头大学,到广东技术师范学院,再到韩山师范学院,我是“水往低处流,人也往低处走”,有朋友打趣我,说我是“上善若水”。但40年来我执迷不悟的专业爱好就是需要做田野调查的潮汕方言和地方文化研究,我把青春的冲劲献给了汕头大学,把成熟的智慧献给了广东技术师范学院和韩山师范学院,同时也收获了我个人接地气的教学和学术研究的较好的成就。

诺贝尔奖获得者、香港中文大学前校长高琨博士在接受凤凰卫视主持人许戈辉采访时说:“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走一遭,总是想要留下自己的脚印的。”我想,我留下的虽非巨人的脚印,但我的脚印肯定是踏实的。

78级的我,这40年,是努力过的、幸福感满满的4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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