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视觉艺术之根本 纳天地万象于画幅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江粤军
最初,广州美术学院教授吴武彬是以版画而知名的,上世纪90年代初他在美国当访问学者期间,其铜版画《东方的怀念》系列就备受好评;
后来,吴武彬又以设计师的身份在业界冉冉升起,他参与设计施工的人民大会堂广东厅,1999年获得人民大会堂管理局、广东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嘉奖,并摘取全国第九届美术设计作品展览铜奖;
而近期,吴武彬在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举办的个展“天地间”,则以纵横捭阖的抽象油画震撼人心。面对这些作品,你仿佛直面宇宙大爆炸的瞬间,又有如看到闪电刹那劈开天际、海啸在地底深处运行、雄鹰正展翅羽翼苍穹……
与吴武彬进行深入交流,才发现,他的创作来自他对艺术本体一以贯之的深入思考,他力图将道的精神灌注入单纯的线条与块面之中,让艺术语言本身就具有自立于天地间的生命力。
《大地》系列苍劲厚实
《池边妇女》表现性强
吴武彬说他是幸运的。1954年出生于潮汕地区的他,从小就喜欢画画,恰好父亲是潮阳一中的校长,他得以跟着文化馆的一些老师学习。到了1978年高考前半年,他又凑巧获得了一本前苏联的素描技法教材,大开眼界。“民间是用陈陈相因的套路去观察事物,譬如说眼睛,就是用固定样式的线条去画,并不是从对象的实际出发。得到这本书以后,我才发现原来画画是这样观察事物的,经过半年的努力,在画画上有了突飞猛进。”
因此,吴武彬顺利考入了广州美术学院版画系。
上了美院以后,恰好素描老师冯健辛教的是德派结构素描。“和前苏联的光影素描相比,德派更讲究内在结构,光影是随时可以变化的。这对我们影响很大。结构素描的好处是更本质地理解对象,更主动地把握对象。譬如我现在画模特,模特怎么动都不要紧,因为他的结构是不变的。苏派素描虽然也很科学,但总还有局限性,模特一动,光影变了,就没法画了。这是很本质的区别。”
大约因为打下了坚实的造型基础,1980年,吴武彬创作的《路在我们脚下》,就得以在《美术》上发表。作品的纵深感、冲击力都很足。
1983年吴武彬又顺利考上了研究生,跟着曾被徐悲鸿派到欧洲学习的陈晓南读铜版画专业。“那段时间,我跟黄一瀚常常通宵达旦地讨论艺术,他也非常主动地在求变。每天我俩都在探讨表现主义是怎么做的,能否用动物的眼光来看世界……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脱离传统写实的束缚,像研究生毕业创作的《大地》系列,已经在尝试一些形式处理手法了。”
当时,吴武彬跟着导师到黄土高原上体验了一个多月,感触良多。“尤其是在佳县,站在原野上望过去。好像整个世界都被茫茫黄土覆盖了,一个坡接一个坡,看不到边,让人不禁要"问苍茫大地,谁主浮沉"。”正是通过这厚实而苍劲的土地,吴武彬表达了一种虽然布满沟壑、历经沧桑仍然充满内在力量的民族精神。由于作品的主题和表现手法都很有厚度,毕业答辩时,迟柯老师不无赞赏地说道:“吴武彬说的比写的好,画的比说的好。”
就这样,吴武彬顺利留校了。留校后,他随即又和几位志同道合的青年老师办了一个展览。这一次,他拿出了《池边妇女》《心绪》等更有实验性的作品。《池边妇女》的表现主义感觉很浓烈,还在中国台湾地区获了奖;《心绪》是用黑白主调与一点红构成的,一些国内外艺术家看到作品后也给予了高度肯定。
美国尝试抽象创作获好评
“失意”期转战设计开先风
1988年,吴武彬当上了副系主任。1991年,他又应邀到美国当访问学者,在那里待了将近三年时间,创作了不少作品。当中,一套铜版“美柔汀”作品《东方的怀念》,用有限的工具打造出极简约、极精美的程度,一亮相美国高等院校的版画年会就受到高度评价。一方面是因为铜版本体语言表达到位;另一方面,作品很好地传递出东方审美感觉。纽约大学瑞迪教授表示,很多艺术家一到美国去,创作就完全美国化了,而吴武彬还保留着东方特有的韵味,很难得。因此,他被破格邀请进瑞迪教授的工作室。
这套作品也是吴武彬在抽象领域探索的开始,线条本身就充满温度和感觉,彼此勾连更产生某种情绪,几个色块之间的搭配也表达了某种情绪。譬如当中三件用红色线条和一片叶子构成的作品,因为线条位置的变化,也表达了艺术家不同的心绪——从无奈到升华到抒情。“我从小到大就很怕黄昏,觉得这一刻充满了寂寞、无奈,所以这种近于黄昏的红色,常常传递出一种空落的意绪。”而如果对红色有好感的人,单从画面看,大概会觉得像是竖琴在悠扬奏响,或者风吹动一片叶子飘过层叠的窗帘,充满古典意境。
从美国归来以后,吴武彬将带回的作品集中起来做了一个展览,仍然是赞誉不断。一位中国台湾画廊老板表示自己在全世界有几十家画廊,想和吴武彬合作。“我在纽约看到过一些华人画廊,都是卖点档次较低的东西,根本称不上真正的画廊。所以对这位老板只是点头笑笑,没深入交谈下去。后来才慢慢了解到,中国台湾地区的画廊在推动华人艺术家走向世界方面起了很大作用。无论是赵无极、朱德群等,都与台湾画廊的敏锐眼光不无关系。”
错失了这个机会,吴武彬也没太在意。正处于春风得意状态的他,不免有些不拘小节,在人事关系处理上也不太在意,终于在日常工作中陷入了比较被动的局面。“好在这时候尹定邦老师找到我,让我搞一个设计工作室。这样,除了教学以外,我把绝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设计上。”
除了主持人民大会堂广东厅的两次设计装修,吴武彬还参与了湖南省博物馆、山西省博物馆、首都博物馆、日本世博会中国馆等十多个国家级博物馆的装修工程,开了国内博物馆设计的先风。“最初介入的湖南省博物馆氛围营造就很到位,观众一进去便能直面展品。大家后来都在谈论极简主义,其实那时候我们就在做了。”
本来可谓是设计、装修的门外汉,为什么半路入行却能打败专业队伍呢?吴武彬认为,他们主要在视觉语言上占据优势。“我们能很容易地把握到造型、材质、色彩和光线对空间效果产生的影响,能准确传递出空间氛围和效果。”
在“艺”上欲达自由
在“术”上仍求突破
当然,做设计的这十年时间,除了教学,吴武彬是没有心境画画了。直到2004年,一起创办工作室的几位“绿林好汉”解体了,吴武彬终于决定回归艺术。但他并不急于动笔,很长时间,他除了给学生上课,基本都待在家里,看看书,喝喝茶,偶尔涂抹几笔国画,主要是思考、总结。
吴武彬日益感觉到,当代艺术走偏了。“看美国的当代艺术史就知道,他们基本是以颠覆、否定为前提的。没有否定就没有创新,所以不断地否定、否定、再否定。从历史上看,这种否定具有进步意义——极大丰富了人类的精神生活,极大地拓展了各种表现可能。对于当代艺术而言,什么都可以拿来尝试,把整个大海染红了也没问题,可谓无所不及。但最终我们会发现,很多当代艺术更像是一种时尚游戏或娱乐。这里面有没有天才、有没有艺术?当然有。但整体上偏离了艺术的本体。所以我认为艺术一定会回归专业,回归本体,回到对视觉语言的追求和探索上。很多人都说这是一个最说不清艺术的时代,我却不这样认为,艺术对于我来说是很明确的,一个是"艺",即思想情感;一个是"术",就是在专业上对视觉语言的感知和把握。视觉语言是什么?譬如我跟你谈话,你的情绪变了,我马上会感觉到。视觉语言的特质就是很直接,艺术家要做到不用思考,下手绝对准确,才叫专业。”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和状态调整后,2013年,吴武彬才真正租了一个画室,开始在油画上进行探索,这批《天地间》的作品,就是他近些年来潜心探索的成果。
“何谓生命?何谓非生命?今天的科学分析到最后,粒子是一样的,只是组合不同。某种组合就有生命,某种组合就没有生命。在生活中,我们也会感觉到,一块木板是没有生命的,一棵小草是有生命的。为什么?其实很简单,就是小草有自身向上生长的力量,又有地心引力将它往下拉,两者构成了矛盾的对立统一。这种力量对抗,是道,是天地规律,由此才产生了生命和美感。我一直希望能用最简单的线条、块面组合达到这种感觉。譬如作品《天地间NO.1》,扭曲的线条向外挣扎、对抗,让人感受到生命力量的绚丽。”
不过,虽然《天地间》系列已经足够震撼,吴武彬却自言还在学习阶段,还很“啰嗦”。“尽管我现在可以不用凭借灵感,随手就能画出一批创作草稿来,但在油画技巧上尚未达到自由,还需要更多时间的实践。我们有"一万小时定律"——画一万小时才能算入门。我画油画到现在也就差不多一万小时,还要画到五万小时、十万小时才能接近炉火纯青。这就像打拳一样,一出招已经不用想这是太极拳还是螳螂拳,而是随性而出,随势而变,永远恰到好处,才叫专业境界。还没达到就说是大师,不过是自欺欺人。”
面对这么一位有着清醒自我认知的艺术家,我们当然有理由期待,某天吴武彬会在艺术上进入“拈花微笑”的自由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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