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乡里的“诗与远方”

梅州日报 2021-04-22 09:41

□祝银清

“此心安处是吾乡!”每当想家的时候,我便会想到苏轼的这句诗,是自我安慰,也是一份淡淡的洒脱。之所以说“淡淡的”,是因为这份洒脱确实不够浓郁。从来到这里,归于这里,到长于这里,一切都没有“情至深处”,而是渐行渐暖,恰到好处。

没有选择留在家乡,无缘长三角、珠三角,更没有奔赴“北上广”。大学一毕业,我便背上行囊,从南昌出发,义无反顾地闯入粤东山区的一个小县城。远离了浩荡的长江,除了山、还是山,慢火车也无法直达,黄包车是最普遍的县城公交,春日里笼罩多日的蒙蒙细雨,全然听不懂的客家话,是我初来乍到时对蕉岭这座南方小城的印象。若不是手机能联系外界,真的可以说是与世隔绝。

并不勇敢的人,就这么坚定呼呼地来了,我把一切理由归根于“缘分”这样一个虚无的词。骨子里的我,依然带着稚气和懵懂,在这样一座冥冥注定的小城,离家如此遥远的小城,脚下似乎从未停止过寻找属于人生的那份诗意。森林覆盖率近80%、空气优良、山泉水沐浴,一年四季如春郁郁葱葱,又仿佛秋天落叶纷纷,工作是忙碌的,生活是随性的,情绪是善感的。从石窟河畔的倚栏眺望开始,从逢甲大道的悠哉骑行开始,从老街和府前街的古今穿梭开始,从长寿乡的沁人竹海、半卷芭蕉、一径寻村开始,从一个个自行蹦出的形容词开始,细品蕉岭的山川、乡野和人文,宛若一枚安静而灵魂有香气的女子。以故乡为坐标,这里,确是一处未曾掀起盖头的“诗与远方”,不热烈,不雕琢,秀气而耐看。

有人说,诗与远方,是一种理想中的生活。“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田园诗人陶渊明笔下的生活场景闲适自然、平淡自得,便是我心之向往的生活意境。或许,源于与他生活的时代千年之后,故乡尚有他的印记。记得中学里有一份以其号命名的报纸叫“五柳风”、家乡彭泽有一条纪念他的路叫“渊明路”,而且有一种酒叫“陶令酒”,文学与“看得见”的潜移默化,让内心不停生长着这样的情愫,那就是在经历岁月不断丰富、打磨之际,主动拥抱拙朴、平静和悠然。虽然离开了故乡且极少回去,但诗意的理想,在“吾乡”渐渐得到另一番碰撞,让我更加坚定地去遇见精神的“故知”。

透过本土文化耕耘者作品的一隅,我亲历着、感知着客家人行走在寻常烟火里的浪漫。“蕉岭三及第的虚和实”,这是独属于蕉岭四季三餐的味蕾诗意,寻常的猪肝、瘦肉、粉肠,柔和的青山绿水,暖胃的红润汤汁,寓意三元及第、金榜题名的文化内涵,让归于蕉岭的“隐居”生活更加耐人寻味。细品之余,家的回味、浓浓的乡愁,生存和精神、虚和实,在蕉岭时空,分明就是一碗三及第汤的写意;“一个盘子装下了一年的心事/同时也装满了大地的苍茫/不能停止的生活啊!一粒米”,在与“一粒米”的感性对话中,装的是诗人悲天悯人的细腻与博爱,我也听到了来自蕉岭这方稻香流河的呼唤;“我在城市上空飘荡/离世界远了/却又与很多人的梦想/云端相遇”,句中骑行者水一样思绪流淌,仿佛灵魂偶尔的放空,秒懂了你我对自由的向往……诗与远方,是柴米油盐的真切生活,是圩日清晨沿街不变的叫卖声,暖暖的,像亲人的问候;它也是对生命大地的探寻,或远或近的,与一思一物握手言和、彼此相惜,穿越时空。诗与远方,是心中的“桃花源”,“桃花源”不仅在远方,更多的是在脚下,也在当下。

无论是传统的还是现代的,“诗与远方”已成为一种美好的寄托。每一个有情怀的人心中,都藏着属于自己的“诗与远方”。央视主持人董卿认为“诗还包括诗意的生存,远方所包含的,更多的是心智高远的意境”。此心安处,是吾乡。吾乡与家乡,坐标不同,环境不同,心境不同,但于“诗与远方”而言,十年的“吾乡”生活之后,本心读到的是相通的美,不够浓郁,但会像石窟河水一般悠远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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