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枇杷黄

梅州日报 2021-04-08 09:25

□朱红娜

绿色是春天的代词,新绿、嫩绿、葱绿、翠绿、碧绿、水绿、豆绿、墨绿、油绿……千千万万的绿,谱就春天的交响曲。姹紫嫣红的花,五彩缤纷,是别在春天胸前的勋章,是人们纵情视野的城池,是文人墨客笔下的激情诗章。在春天,或许你不知道,还有一种颜色,叫枇杷黄,金黄金黄的枇杷,在墨绿的枇杷树上,闪着诱人的光亮,是春天馈赠给味蕾的惊喜。正如宋代诗人周必大所吟“琉璃叶底黄金簇,纤手拈来嗅清馥。可人风味少人知,把尽春风夏作熟”。

“三月樱桃粒粒红,四月枇杷蜜如糖”,枇杷,别名金丸,又名芦枝、卢桔,果木中独备四时之气,与樱桃、梅子并称“三友”。《本草纲目》中记载:“枇杷乃和胃降气,清热解暑之佳品良药。”枇杷因其神奇功效被评为“果之冠”,历史上常被作为贡品。枇杷花、叶均可入药,乃治疗肺气咳嗽之良药。

农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南方,在梅州一个青山秀水的地方——北联村,地处丘陵,适宜种植枇杷,家家户户,广为种植,多者数百棵,少者数十棵。山坡上,池塘边,溪流旁,老屋前,新房后,或一片片成林,或一棵棵独立。

北联枇杷,历史悠久,品种多样,枇杷肉厚皮薄,柔软多汁,香甜微酸。如今之树,久则四五十年,短则三四年。2020年,北联村(枇杷)入选广东省首批省级“一村一品,一镇一业”专业村,成为名副其实的枇杷村。

四月,春风吹拂,阳光和煦,走进北联蕉板排枇杷林,树上的枇杷泛着金黄的光,一串串,垂挂在树梢,藏匿在绿叶之间,黄绿分明,耀眼。池塘上的鸭子,三五成群,优哉游哉。而摘枇杷的农民,有男人女人,有阿婆学生,正爬在五六米高的树上,双腿跨着,半个身子悬空,树枝摇摇晃晃,手握长钩,钩摘那够不着的枇杷。这一幕,不亚于杂技表演,让人看得胆战心惊。好在枇杷树枝虽细但柔韧,不易折断。书上说,枇杷因叶子形似琵琶而得名,阿婆说,摘枇杷要“皮爬极杰”(客家方言,意为爬上爬下)所以叫枇杷。一串枇杷,因成熟不一,要分次采摘,往往摘完一棵树的枇杷,要爬树好几趟,辛苦可想而知。枝丫上,挂着一竹篮,竹篮里,堆着摘下的熟透枇杷,有的大如鸡蛋,有的小若拇指,恰似大珠小珠落玉盘。此情此景,好一幅南宋诗人戴敏诗中的画图:“乳鸭池塘水浅深,熟梅天气半晴阴。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

眼球被枇杷吸引,口水却忍不住诱惑,信手摘下低处的一颗枇杷,小心翼翼剥皮,轻轻一咬,甜甜酸酸的果汁,妥妥帖帖将口水安抚,从口到胃,舒舒爽爽,手便停不下来,口也停不下来,直至发现地上堆了大片的枇杷皮,才觉淑女形象尽失。这,就是人在大自然怀里的最初形象罢。

在北联,枇杷是农民维持生计的宝贝,然而,因其味道甜美,招徕了天敌。每年的四月,由北而来的麻雀,成群结队,占领了枇杷林,这儿成了它们的天堂。天未拂晓,叽叽喳喳的麻雀,就奏响了抢食枇杷的乐曲。农民在梦境中被吵醒,心阵阵揪疼,麻雀专挑熟透的大果吃,那是金子般的果实啊,只要被麻雀光顾过,枇杷再甜也被毁了。农民用尽了种种驱赶手段,也无奈麻雀之何,只能望雀兴叹。清代画家吴昌硕不是说“鸟疑金蛋不敢啄,忍饥空向林中飞”吗?或许麻雀也与人类一样,越来越聪明了,而人类却负有保护自然的职责,不能伤害鸟儿们。

所幸互联网的强大延伸到了中国的角角落落,电商的发展惠及了农民,从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玩起了微商,雪片一样的订单不分地域,从四面八方飘然而至,一箱一箱包装精美的枇杷,从北联运往到市内外、省内外,远至北京、河北、山西、山东、上海……北联枇杷,渐渐被人熟知,被人喜爱,被人记住每年的四月,要赶紧下单,那是儿时的味道,是游子解乡愁的味道。

曾经,喜欢许多美好的事物,比如喜欢童年骑在父亲的背上,喜欢考试卷上的满分,喜欢初恋心跳的感觉,喜欢奥斯卡大片无与伦比的视觉盛宴,喜欢春天的茉莉开满窗口,喜欢夏天的阴凉随影而行,喜欢冬天的暖阳照耀笑脸,喜欢诗和远方不仅在口头。而在四月,在春和景明的梅江岸边,我最喜欢的,是北联村,以漫山枇杷为背景,向世人直播她的甜蜜;以金子般的黄,成为春天最亮丽的色彩;以甜酸有度攻略我的味蕾,这一刻,我成为俘虏,整个四月,北联枇杷,就是我的水果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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