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在屋顶上
◆冯杰福
揉碎星光,柚树河静静地流淌。这里碧水绕城,河流带着天然的美梦走向深海。像刚刚进城的人,河水脚步轻缓,水花漫卷。更多时候,柚树河非常平静。她是要赠予这座城市什么呢,还是要向这座城市索取什么?我不得而知。我看见她的时候,两三片花瓣落在水面上,一漾一漾地飘走。这是我去单位报到时看到城关镇——大柘镇的模样。命运前方的无限希望在向我招手,一切都如此美好。
大柘镇政府办公大楼隔壁,是我上班的地方——平远县慢性病防治站。我在这个专科防疫站担任结防医生。初入单位,我像刚出生的蚕宝宝,夜以继日在一小片桑叶上探寻梦想的无限性。当时,我住在单位提供的套房里。
我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套房子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算起来,我在这里住了整整七年。七年间,母亲教我如何采买一个人的菜,如何烹调一个人的饭。七年间,我把周边的北区市场、集贸市场、南区市场熟悉了个遍。以致我与菜贩们也混得很熟,他们会告诉我在上班的地方听不到的消息。
一天上班,朋友递给我一张广告纸,上面写着某楼盘的开盘信息。那是一张印刷得略显粗糙的传单,只有黑白两种颜色,远没有现在的彩色印刷精美。广告说,现购一套套房,只需人民币600元一平方米。我脑海里浮现出微薄的工资单。
我悄悄地收起了这张广告纸,并由此学会了人生的第一次放弃。
七年后,我转战农村,去了偏远的小山村任驻村干部。驻地离老家近,我三天两头往家里跑,名为陪伴父母,或者是帮父母干活,实为节省开销。驻村三年,我在广阔的农村学到了许多。村里的老书记告诉我,年轻人要先立业。这句话,让我受用无穷。
同学朋友都在忙购房的时候,我还在自学考试中潜心修行。我的知识在长,工资却不见涨。同学说他在戏院岗一处楼盘下了订金,好友说他在新田花园看中了一套小房。他们说得眉飞色舞,年轻的脸上闪现因兴奋而舒心的笑容,仿佛对世界了如指掌。按当年价格,我的工资不足以购买一平方米,但我仍然热情地参与同学好友的新家设计,饶有兴趣地听听他们进展越来越好的“房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2016年。从1997年参加工作算起,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我仍然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把自己置身于奔跑的路上。过去的许多年间,同学好友陆续搬迁了新居,或者是换上了大房子,以此概括他们的经历或纪念他们的情感。而我一直是租房,行走在别人的屋子里。这期间也不是没有机会。平远这座山水小城各个楼盘遍地开花。我一个一个地看,一幢一幢地挑,终是没有合意的。其实,与其说是我眼光苛刻,倒不如说是囊中羞涩,无法掌控我某个临时起意的瞬间。这其间,我先后租住了许多地方,比如东厢的松柏塘、南面的广场旁边、西头的清河村和北边的金梅新村。松柏塘的住地前面有很大的荷花池,月光下村民甚少,我一个人流连其中,闻着莲蓬香气,有说不出的清凉。这是一个挺让人怀念的地方。广场旁边和清河村的住地,是我身为过客最常流连的地方。金梅新村的房东,是一位承诺我可以住到任何时候的好大嫂……每当想起这些,总教人难忘。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2017年。这一年,房价持续走高。我的“裸房”时光又拉长了一段,“圆房”的愿望却更加迫切。因为恰恰就在这一年,我的老父亲身患重病,无法下地。我带着父亲和母亲租住在最后一个房东的房子里。眼看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弱,母亲对我说,总不能借别人的厅堂,做你父亲的灵堂吧?况且房东对我们那么好,欠着房租也从来不催。我和母亲开始四处转悠,凡是有楼盘的地方,凡是有中介的地方,以及打听到别人要换房的机会,我们都会焦灼地去碰碰运气。
运气就是自己的努力,母亲说。母亲还说,持善传家,你给人家看病,能一次看好的,决不能让人家多看第二次。我记下了母亲的叮嘱。
在一个阳光缓缓离开阳台、乱云状如火烧的黄昏里,母亲很喜欢这套房子的坐向和面积。她说,你爸可以在阳台上读报纸给我听。因为母亲满意,于是这套房子就成了咱家的房子。
工作二十年后,我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走在小区水体公园的弯道上,右脚有力勤快,左脚有笃定的规划,于是我们能够一圈一圈地实现梦想。在小区里跑一段回来,回望波光粼粼的水体公园,它有受难后的宁静,我的悲喜和父母一生的艰辛都在这水面上。那些年月辗转反侧的主张,不过是一时巨石或细雨。
尽管父亲入住新房的时间只有短短两年时间,可是有更强烈的善念在顺应命运的需求。现在,我下班回来,和母亲一道仰望天空。温暖的太阳正照在屋顶上,像极了父亲按下云头,朝着母亲说话,又像父亲在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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