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柚子花

绘图：杨佳

●丘艳荣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早春的空气，每一寸每一丝都是香的。正如现在，我刚进入村道，就闻到了似有似无的花香。是什么花呢？花香似乎搓成了一条丝线，牵引着我的脚步。再往前走，花的香味渐浓，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柚花香，没错，再熟悉不过的香味。村道右侧的坡上是一个大大的柚子园。枝头嫩叶宛如婴儿出生，绿意如碧汪汪的水向树干四周蔓延开来，浓浓的绿叶中点缀着无数朵白色的小花。有些还是紧紧闭合着的花苞，有些微微张开了口，还有些已经笑开了脸。那洁白的花瓣尽情地向四周伸展，黄色而娇嫩的花蕊在清风中轻颤，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绿的叶，白的花，黄的蕊，交相辉映，搭配得恰到好处。那花三五成簇，花色雪白，花瓣丰腴结实，如冰肌雪颜的女子，娉娉婷婷，暗香浮动。再往前，又是一个柚子园。我仿佛一下子跌入了柚花香的怀抱。花香在身前身后萦绕，向前走，花香好像是迎着我环绕过来，停下脚步，花香似乎也停下脚步，就那么安静地浮动在我鼻翼间。

春天里，乡村的每一片土地都能开出花来：果园的桃花、李花、橘子花……农家小院的蔷薇、含笑、辛夷花……田边地头的鸭拓草、苦菜花、红蓼……但此时柚花才是我心中毫无争议的主角。村道边的柚子园只是引子。沿着村道往山上走，你会看到一棵棵柚子树相依成林，一片接着一片。那绿，纷至沓来，如一卷又一卷的画铺陈开来；那花，开得密密匝匝，每一朵都精神抖擞；那香，不浓不淡，不甜不腻，让人闻之陶醉。越到柚林深处，空气中弥漫的柚花香就愈发浩荡起来。整个村子就如浮动在了花香里。

家乡梅州被称为“金柚之乡”。种柚，在梅州有着悠久的历史。从改革开放前的零星种植，到上个世纪80年代的快速发展，再到今天全球最大的金柚生产基地、全国第二大柚类地级市，梅州人的金柚事业蒸蒸日上。柚树成了许多梅州农民的生活之树、致富之树、幸福之树。

信步走进某个乡亲的柚子园。风吹起，柚园里居然飘起了“雪花”。“一树柚花落晚风”，漫天花雨徐徐落，飞飞扬扬，密密麻麻，别有一番风味。地上立刻铺上了薄薄一层“雪花毯”。

“好美呀，只是有点可惜了。”我自言自语。

“可惜什么？”在柚园劳作的一位婶婶问。

“每一朵花就是一个果实啊！花落了不是可惜了吗？”

“不可惜！我们本就要疏花呢！同一枝干上长势差、畸形的花朵得摘掉，每一团花束只留下两朵最壮实的花朵，让它们获取更多的营养。剪掉的柚子花可以制作成柚子花茶！”

我问：“所有的落花都可以制作成花茶吗？”

婶婶剪下一朵还未开苞的柚子花说：“这样的最好。微开了的次之，全开了，或者被雨水打过了的更次之。不过，我们主要收益是靠柚果，所以大多数落花就踩进泥土里做肥料了。”

“化作春泥更护花”，这样也很好啊！我俯身拾起一些洁净未沾泥土的柚花，想着，不必经过特别窨制，把这柚子花与茶叶一同泡在沸水中，看柚花在茶水中绽放，用这种方式品尝一下春天的味道不也挺美！

春早人更勤。我看见这位婶婶拿着延长毛笔的“笔杆”，把雄性花朵插在毛笔上，有选择性地对每棵柚子树上的雌性花朵进行授粉。她说：“这样可以提高柚子的结果率和品质。待到秋天，一朵小小的花就会变成一个沉甸甸的果。”看着她站在长凳上猫着腰认真劳作的样子，真像一只灵巧的小蜜蜂，不是吗？果农们也是春天的小蜜蜂啊！

眼前的柚花开得那样奔放，那样卖力。它是乡亲们的希望之花，幸福之花。看到千树花开，就仿佛看到了秋来时的千树硕果。想到这，我对柚花又多了一重喜爱和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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