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湾横江水

梅州日报 2020-09-30 09:08

□温丽容

连续下了几天的雨,周末突然放晴,苍穹碧蓝如海洋倒悬,如此良辰岂能辜负,无视六月午后骄阳,带着小侄女在横江村乡野间信步闲逛。

雨后初晴,书香公园里花草树木无不精神抖擞,绿意盎然,尤其是那棵老榕树独领风骚,高高耸立在公园中央,以君王的姿态统领着草木大军,巨大的伞盖彰显着它的王者威仪,荫佑着公园里的绿色臣民。脚下的花草则争奇斗艳,婀娜多姿分外妖娆。三角梅萦绕着仿木长廊,一簇一簇挨挤着赶趟儿开,满树的艳紫与张扬,似是呼之欲出要拥你入怀。黄瓦飞檐红柱的凉亭被九里香簇拥,香风侵袭不知所以。亭角数枝斑竹,竹影婆娑,枝节苍劲,人于凉亭坐,风透竹叶来。

毗邻书香公园的横江河,上游就是梅县第四大河流松源河,起源于福建省上杭大平山,聚武平象洞诸水后经广东蕉岭等地流出松源镇穿圩而过,沿五星桥蜿蜒而下,碧水淙淙流经横江村前,恰似玉带缠腰,环挽着世代书香的老屋天街依依不舍,于书香公园石坝跌宕而下流向桃尧,终汇入梅江。

此时的横江河,因端午前后连绵的“龙舟水”,水位大涨,水流湍急,拦河坝上落差的河水浪花沸腾,涛声澎湃。坝头上倒是一如平湖秋月天水同色,几只不知名的大鸟从高空俯冲贴水掠过,兴许是叼到了水面闲游的小鱼,抑或只是与水中的倒影来了个甜蜜的湿吻。河滩对面的柚子树,褐色的纸袋在绿树丛中沉默无语,显而易见的是果实累累。河边的芦苇参差排列茎叶分明,白色芦花无风自摇,时有长脚的白鹭倏然窜出,疑是仙山琼阁!

伫立书香公园,笑看小侄女满园疯跑,移步临河处,凭栏瞭望,思绪回到三十年前……

书香公园曾经是荒芜的河滩,有个难听的名字叫“扯头坝”。勤劳的乡亲在这里开垦出一片菜地,我外公就是其中之一。他在这荒地上种些番薯、萝卜等。种的番薯虽大却尽是沙虫没人想吃,只得用来喂鸡喂鱼。不过种的萝卜倒是长得白白胖胖,像是动画片里的娃娃,水灵灵的煞是喜人,而且又甜又脆,咬一口“巴嘎”有声,一嘴清甜。伙伴们贪吃无厌,不吃至“饥肠锹肚”不罢休。

岸上的柳树茂盛地生长着,像列兵一样守卫着河边菜地,绿油油的青草又嫩又长,大水牛吃饱了挺着圆鼓鼓的肚子卧在河里悠闲地反刍着,慈祥地看着野孩子们在沙地里偷拔萝卜。这帮小顽皮每次拔到小萝卜就偷偷地塞回坑里再拔,拔到大萝卜就在河里洗净了疯吃,偶尔被发现了撒腿就跑,任大人叫骂,嘴里还得意地唱起歌谣:“长毛贼,偷萝卜,捉啊到,咚咚诶(狠狠揍的意思)”。

一到夏天,河水清浅缓流,稻花飘香两岸,乡亲们天天都在河里淘米、洗菜、洗衣,叔婆伯姆大姑大姨聚一起,撸手捋脚肆无忌惮,调笑戏谑声传及数里。河床内是我们孩儿王的天下,一大帮细哥细妹滚进河里凫水打仗。任凭踢打翻滚,河水依旧清澈见底。渴了,女孩子掬一捧河水入口,男孩子索性一头扎进水里牛饮。

玩累了,湿透了,河岸草地随处一躺,看蓝蓝的天空云卷云舒,时有鹰鹞盘旋,时有野鸟飞过。扯几片柳树叶,随意一卷吹出悦耳的柳哨声。每当炊烟袅袅烟笼四野之时,远处村庄里就会响起不知谁家阿婆的大嗓门:乖孙乖卵转屋夸吃饭嘞!该回家了还顺手扯一把“酸涩子”(一种像绿豆大小的野果)塞进嘴里,酸酸涩涩开胃解乏。这时候,最有排场的就是梅子,她阿公从河坝里牵起大水牛,把梅子抱起放在牛背,牵牛索,倒背手,走在前头。梅子骑在牛背上,小脚丫晃荡着东问西问,她阿公有一句没一句地“嗯啊”着,梅子慢悠悠地以牛当车兜风回家,何等快意潇洒。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羡慕,更渴望,至今仍感慨:但得儿时骑牛背,不羡今日坐宝马!

时光流转,物是人非,外公不在了,梅子的阿公也不在了,从前的小伙伴们早已劳燕分飞。只有那棵老榕树,依旧固守在它的领地,给生与斯长与斯出外打拼的思乡人留下似曾相识的记忆!

“二姑,爱转屋夸去食饭饭,肚饥耶!”一手泥一头汗的小侄女忽闪着大眼睛,依稀恍惚,仿如当年偷吃萝卜的那个……

一湾横江水,清澈了儿时的憧憬和向往,沉淀了孩童的天真和欢乐;一首岁月歌,谱写了横江村的传统和底蕴,吟诵了古村落的奋斗和希望。

姑侄牵手细语,身披红霞归去。“噗喇”一声,河心鱼跃半尺,如镜的水面,霎时芦花摇曳,涟漪圈圈,那一湾横江水啊,泛起片片金鳞,荡漾昨日今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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