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路
□廖子逸
故乡坐落在山峦密布的粤东大埔,对生于斯长于斯的几代人而言,“路”是溶于血液里的一种复杂感情。我的祖辈、父辈,乃至于我,生命都与那么一条“路”紧密地缠绕在一起,它是一个家庭从贫困到兴旺的见证,也是一个国家七十载沧桑的隐喻。
爷爷的“路”,是教书路上翻过的那座山头。他任教的学校在几公里外的另一座山村里,在不通公路、没有汽车的年代,爷爷需要花上近两小时的时间,翻过一座山头才能到。长年的路途奔波和三餐颠倒,使得爷爷落下了严重的胃病。许多学生回忆起他,都会提到他常常因胃疼而捂住肚子的动作。
如今,那所学校早已解散,校舍被改造成了农村文化俱乐部。我凝视着校舍门前那条已然宽阔平坦的道路,不知道爷爷在被胃病折磨时,有没有怨恨过那条崎岖泥泞的山路。
爷爷,这位我记忆中温和爱笑的老人,靠着一种深刻于血脉中的坚韧,将那条山路走了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给那些大山里的孩子带去了知识,也带去了对外面世界的憧憬。
爷爷走过的那条山路,铭刻了一个普通乡村教师对学生最深沉的爱和付出,也铭刻了一个国家在筚路蓝缕之初对发展最急切的渴望。
父亲的青年时代,是伴随着国家由贫弱走向富裕度过的,他的“路”,则是往返于故乡与佛山之间的500公里路途。
作为那个年代少有的考进重点大学的农村学生,到广州读书是父亲第一次走出大山。在录取通知书到来那晚,爷爷特地请乡亲们在晒谷场喝茶,向大家报喜。
那时,去广州一趟的路费是16元,在人均工资只有30元的年代是一笔不小的花费。热心的乡亲们,你一元我五角,一点点地将父亲读书的路费凑足了。
横亘在故乡与珠三角城市之间的,还是一段段不连贯的山路、乡道、国道。父亲回忆,第一次去广州,还要先在河源住一晚,第二天才到达。
毕业后的父亲,选择到佛山工作。往返的路途依然艰难,最惊险的一次是车子在山路上侧翻,险些摔下去。当时还在襁褓中的我睡得深沉,浑然不知与死神擦肩而过。
这段混杂了山路、乡道、国道的泥泞之路,尽管难行,终究打破了大山的包围,将父亲的脚步领出了闭塞,领向了开放与繁华。一如他度过青春的上世纪80年代,中国放眼世界,迈开脚步追赶先进。改革的风雷声声入耳,奋斗的景象处处可见。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佛山只是以祖庙为圆心的周边几条街,道路狭窄破旧。如今热闹繁华的桂城千灯湖,当时还是一片荒芜;崭新靓丽的佛山新城,那时更是不见踪影。而父亲一代人的奋斗与汗水,使得佛山旧貌换新颜,一条条崭新的公路,像一条条新生的血管,在佛山大地上铺开,也在中国大地上铺开。这些公路,浇筑出佛山的经济奇迹,也助推中国放开胸怀,拥抱全球。
岁月飞逝,当年在襁褓中沉睡的我,也步入了属于自己的青春年代。大学毕业后,我选择了出国留学。在异国的土地上,我回望家乡,得以更清晰地看到中国多年来发展的艰辛和成就的辉煌。
这是一片机遇与挑战并存的热土,再没有比学成归来后投身祖国建设更能实现自我价值了。留学归来之后,我选择了回到生我养我的佛山,成为一名普通的公务员,为了佛山变得更加美好贡献着自己的一点点力量。当城市的道路更加整洁、霓虹灯更加闪烁、人们的笑容更加灿烂,我知道我的工作也为这一切砌下了一块微小的基石。
不知从何时起,回乡的用时变得越来越短。从过去整整一天一夜,到如今仅需5小时。当车子在开阔平顺的道路上疾驰,我看到的是这个国家在向着美好生活加速飞奔。
共和国的七十载岁月仿佛一次涅槃,经历了祖辈的“憧憬”、父辈的“走出去”,到如今我们这一代人,时代主题变成“回归”了。
这条横跨了三代人的“路”,指引着我们跋山涉水向外走去,最终又指引着我们回到最初起步的地方。就如这个国家一般,无论走得多远,她始终没有忘记初心。
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历史节点上,过去的苦难与辉煌都已化作新时代的先声和注脚。让这条家国之路生生不息,代代相传,正是我们对历史的庄严宣誓。
(作者为中共佛山市委宣传部理论调研科科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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