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食鬼”

从前，平远某地有三位少年郎自小很投缘，就结了“同年”（即拜把兄弟）。长大后一位当了教书先生，一位老老实实耕田，还有一位则终日游手好闲，还时时不请自到去两位同年家“腊（蹭）食”，人们送他一个外号叫“腊食鬼”。

一次，教书先生有事去找耕田同年，主人便留他吃饭，除了青菜，加蒸了一大碗“豆腐蛋”。正要开饭时，腊食鬼来了，他坐下便拿起汤匙要吃那蛋。主人赶快拦住他的手说：“莫急，蛋还烫呢，稍等片刻。”主人给他盛了饭，然后拿了个小勺，看着碗中如满月的“豆腐蛋”说：“咱们先对一对与月有关的句子吧。”然后他用小勺沿着碗壁，一边转一边念：“初三初四月儿弯。”转了半圈舀了一勺蛋到自己碗里。教书先生接过小勺，沿另一半碗壁也一边转一边念：“十五十六月团圆。”亦舀了一勺蛋到自己碗里。腊食鬼看着碗中剩下的蛋，心急如焚，心想月儿弯、月团圆都让他们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想了很久，他忽然把自己的饭碗扣到蛋碗里说：“二十七八天冇月！”

有一次，教书的和耕田的相约“打斗聚”（即各自拿出好菜凑在一起聚餐）。耕田的说：“腊食鬼整天游游荡荡，有好吃的总躲不过他，我想借某某的小船用一下，咱们到河中间去吃，别让他坏了我们的心情，如何？”教书先生表示赞同。是日上午，他们提前备好酒菜拿到船上，把小船撑到离岸不远的河湾水静处。午饭时分，腊食鬼见两位同年都不在家，到处打听，才得知他们往河边去了。他发现他们在船上碰杯了，急得抓耳挠腮，想了很久，然后急急从家里搬来一只柜子到上游。他坐进柜子，划到河中间，然后盖上盖子，让柜子漂流而下。

两同年一边碰杯一边交谈，教书先生忽然发现上游有个柜子慢慢漂过来，耕田的便拿起竹篙，把柜子划到船边，说这柜子拿回家去装东西也挺好的。他放下竹篙，用双手去搬柜子，但觉很重，便叫教书先生帮忙抬上船。当他们打开柜盖时，腊食鬼一下子站了起来，还没等两位同年回过神来，便走到席边夹了大块肉，边嚼边说：“你们怎么跑到这边来了，害我找得好苦啊！”当他再伸筷子时，教书先生按下他的手说：“慢慢来，莫急。咱们先对首诗，对不出的后面吃，如何？”耕田的说：“好啊，你先说。”教书先生想了想说：“咱们就用"懵懵懂、分分明、千容万易、千难万难"作首诗吧。我先来。”于是他一边比划着磨墨写字的样子，一边念道：

磨起墨来懵懵懂，写起字来分分明。墨爱变字千容万易，字爱变墨千难万难。

此时，耕田的看了看天，指着西边一块乌云念道：

天上乌云懵懵懂，下起雨来分分明。云爱变雨千容万易，雨爱变云千难万难。

腊食鬼想，教书的说字墨，耕田的讲云雨，我有什么好说呢？他望了天望地，望了水望鱼，脑子却一片空白，又是急得抓耳挠腮。两同年戏他：“能对吗？我们可要先吃啦！”他看着这美味佳肴，想到自己坐着柜子好不容易漂过来，对！他一拍大腿“有了”，便高兴地摇头晃脑念道：

[~公式~]坐在柜里懵懵懂，走出柜来分分明。[~公式~]爱食你的千容万易，你爱食[~公式~]个千难万难！

（蔡巧玲/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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