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母亲

河源日报 2020-09-15 11:59

□陈新连

走进梅州博物馆看到客家母亲的雕像,肃然起敬!孩子在母亲的背上睡得香沉,母亲头戴斗笠,撸起袖子卷起裤管在田里耙田。母亲的身体因为吃力一直向前倾,头侧向右方,在炙热的太阳下母亲的眼神写满了不屈和坚定。我久久地伫立仰望,我钦佩艺术家的雕刻神工,真是神采兼备啊!同时我的心里在翻江倒海,我想起了我的母亲,一个客家母亲。

自我记得事起,每天早上起来,母亲都在煮饭。那天,跟往常一样我在弟弟的哭声中醒来,我眯着眼背着弟弟迈向房门。我突然清醒了,我的家已成一片废墟一堆砖头烂瓦,废墟上来了好多人熙熙攘攘的,个个神色慌张,我四处搜寻母亲。看到了,母亲上半身在地上,下半身在地下,母亲在捶打地面嚎哭,父亲拼命搬挖压着母亲的砖瓦。这场景把我吓傻了,呆若木鸡地杵在那里。

母亲、叔叔、婶婶抬出来了。许久,我的两个哥哥也抬出来了,但是他们没有像叔叔、婶婶那样痛苦地呻吟,医生宣布他们永远地去了……父亲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父亲痛苦绝望的表情深深印在我的心头。母亲拖着不能站立的双腿爬到哥哥们身旁,任由母亲撕心裂肺地哭喊摇晃,两个哥哥始终没有再睁开眼睛!

我们一大家子人寄住在废弃的学校里,父亲叔叔轮流在家跟医院两头跑。那段时间我恶梦连连,哥哥们苍白的脸,母亲拖着双腿撕心裂肺地哭喊爬行,叔叔、婶婶……这些场景每天夜里在我脑海里上演。母亲出院了,整个家都被她的泪水浸泡着。那年的雨水特别多,却没有母亲的泪水多,丧子之痛,泪水浸泡着她的整个世界。那年的秋季我开始上学读书,母亲说你已是家里的长女了,读书回来要多做家务照顾好弟弟,如果两个死鬼阿哥在,轮不到你这女娃读书的。母亲的思想很传统,重男轻女。

三年后,那个春意盎然的春天,我的世界下起了雪,父亲因病去世了!料理完父亲的后事,在第二天早上,母亲时哭时笑,语无伦次,目光无神游荡……重重的灾难下,母亲不堪负荷——疯了!叔叔请来了医生,给她注射了镇静剂,但是母亲睡醒还是一个样,医生摇摇头地走了……母亲的病让我比失去父亲哥哥们还要害怕恐慌。母亲哭我陪着哭,母亲笑我更哭!母亲时而低头看看我们,你们哭了?哭什么呢?有什么好哭的?问完咯咯笑起来……伴着她的笑声我毛骨悚然。

父亲的离去,排山倒海的伤痛吞噬着我,加上没怎么吃饭和休息,又伴随着母亲哭哭笑笑一惊一乍,幼小的我被击得粉碎。我的身体开始发烧,慢慢地我不再痛苦害怕,哭声也渐渐小了。也不记得第几天时,母亲把我揽在怀里,用手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痕。我愕然地看着母亲,这一刻幸福无以言表,我怕一眨眼母亲又变回了疯癫的样子。后来,婶婶告诉我母亲已照顾我一天一夜了。好奇怪啊!看到你躺在床上发烧了,她的病突然好了,喂你喝水换湿毛巾,还叫人半夜去给你买药。母亲的病情突然好转只能用母爱去诠释,佚名的《疯娘》也曾写道,儿子受人欺负有危险时,疯娘保护儿子一点也不疯;儿子高中三年,20公里的羊肠山路,疯娘每天风雨无阻准时送饭给儿子,除了母爱,这种现象在医学上不知怎么解释。后来母亲也曾犯过两次这样的精神病,也每次都在我和弟弟的照料下,有惊无险地度过。

父亲、哥哥们走了,母亲也落下了克夫克子的罪名,好长一段时间母亲成了村里人饭余茶后的谈资,不管母亲走到哪里,背后总有些人窃窃私语。同一房的叔伯大娘婶婶们对母亲也颇有看法,尤其是老辈的叔公阿婆,都说如果不是母亲命硬这个家就不会带来连串的灾难。母亲说她想随父亲去了,但是她不能,一定要把我们姐弟带大成人,才对得起父亲。

母亲靠一年养几头猪解决我们的学费,每天起早贪黑地在田里劳作。家头教尾、灶头镬尾、田头地尾、针头线尾,母亲无所不能,好像从不知倦,有使不完的劲,只是母亲变得寡言了。农忙时,母亲半夜起来喂牛,黎明破晓就牵着牛去耙田。母亲扶着耙赶着牛深一脚浅一脚在田里蹒跚耕作,我心痛至极,耙田犁田都是男人干的重活。农闲时母亲也常去做小工或砍柴卖。

母亲一生命运多舛,她却用瘦弱的身躯给了我和弟弟一个温馨有爱的家,只要母亲在,家就在。母亲善良勇敢又重情重义,她身上集聚了客家母亲的优良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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