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得草木慢光阴

●陈清

时常觉得作为人类的我们真是地球上神奇的生灵，只开发了脑域不到10%，却创造了经济，文化，艺术……凡此种种让我们可以生活在一个色彩缤纷的世界里。而在貌似漫长的岁月里，又有多少人乐意寻觅童心与好奇，坚守初心呢？之于我，便是选择阅读枕边的这一本《诗经》。

翻看枕边已然看了无数遍的《诗经》，更是觉得这一卷《诗经》在手，目之所及“思无邪”，心境亦渐次澄明，在氤氲如雾气袅袅的“风”“雅”“颂”中，再读一遍美丽的诗句，足以让我的心灵保持一段时间的湿润，去更好地适应生活中种种弯弯绕绕，坎坎坷坷，更好地发掘生活里最真切的美好。

《诗经》，中国文学的源头，第一部诗歌总集……小时候，初次在新华书店接触《诗经》，便被她头上戴的各种各样的荣誉抗拒得心理膈应，连拿起都没有欲望。到了成为学生之时，也只愿意去空口诵《诗经》里的某些片段，以便完成老师交代的背诵任务。真正意义爱上《诗经》，是在某个淅淅沥沥的春雨日，漫步田间山野，耳畔不知何处传来劳作姑娘悠扬的山歌，静伫聆听时候，无意间在小径边看见了一株被鸡啄得千疮百孔的“芣苡”，那时脑海猛然就吟诵起了古代女子在采集野菜时唱的民歌：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采采芣苡，薄言掇之……

“芣苡”，其实是很常见的一种野草，它有个奇怪的名字“车前草”。这种野生野长的草，贴着大地生长的草，卑微如同尘埃，仿佛一阵风或者一场雨，都会给它带来灭顶之灾。却也是真没有想到，这卑微的植物，动物食之，人亦食之，车马践踏之，竟然还是经历了久远的岁月，顽强生长。彼时我细细观摩着它，想象从它身上碾过去的车如流水，马如龙，风华万千也好，厚重质朴也罢，都沿着颠簸的车轱辘声，逐渐远去，如同光阴漫漫行，风雨无重数，来年却在大自然的怀里再次贴地落生。

那惊艳的瞬间顷刻让我体会到了《诗经》的千古吟诵里，里面的君臣孝子间，痴男怨女们，真情洋溢，四时风物，百物争鸣，还有绵长岁月里的春生夏长，秋收冬藏，都是中国百姓最原初的美好。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吧，愈发觉得一本《诗经》包含了中国民众最真切的美好，而这足以让我在迷乱的岁月奔跑里保持心境的平和。

此时闲暇再读《诗经》，想里面的诗句，其实大都源自乡野，是民众本心的述说。因为只有他们，本身就是与大地相近，与野草相依，方能歌唱出如此意味绵长的曲调。诚如《诗经》里的草，因为本身就是大地的生灵，更能感受到滚滚车轮碾过大地的震颤。尘烟过处，它们从千疮百孔中伸出头来，一边疗伤，一边迎着阳光继续自己的使命。或者可以说，这些野花野草本身就是这些乡野百姓的化身，他们在历史长河中，似乎也只不过是大地上一丛移动的草丛，而正是他们，汇成了漫长的历史，在春风过处，染得草木慢光阴！这是多么伟大的人民啊！

放下手里的《诗经》，更觉常读常新《诗经》，入心入言入举止，攥着从阅读里收获的手心平静的幸福，呼吸着梅州这个城市清新的空气，想来多少熙熙攘攘，几多曲曲弯弯，作为一名普通的中国民众，只要踏踏实实，尽头其实都是曲径通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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