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题《五更》歌
五华是盛产民歌的地方，不乏创作、演唱民歌的高手，革命烈士张剑珍就是其中的佼佼者。20世纪80年代初，五华采茶剧团的编剧张化祥与我合作撰写了《张剑珍传》，《传》中提到张剑珍唱过的《五更》歌，由于篇幅所限，发表时被删去。《传》是由张化祥执笔撰写的，原稿已无从找到。后来，我在《五华英烈》中找到了张剑珍唱过的《五更》歌，全文是：
一更叹，坐监牢，如今变成笼中鸟。爱打爱杀无要紧，为了革命心一条，唔怕刑场去过刀。
二更叹，火烧天，剑珍革命意志坚。杀头[~公式~]话风吹帽，坐监[~公式~]话嬲花园，要为穷人出头天。
三更叹，想红军，红军来救穷人。[~公式~]愿红军打胜仗，红旗飘飘扫乌云，保佑红军万年春。
四更叹，夜沉沉，国枢时刻想剑珍。亲人受难莫流泪，跟着红军杀敌人，杀尽白贼正太平。
五更叹，天就光，又想红军古军长。培养剑珍教育好，党系[~公式~]介亲爷娘，视死如归跟着党。
五更过里鸡会啼，魔鬼唔使恶豺豺。敢搞革命唔怕死，剥皮抽筋骨还在！
五更，旧时计时法，分一夜五更，约两小时为一更，起于晚上七时，止于明日五时。《五更》歌是五华民众宣泄情感的通用文学体裁，因此，五华有多种版本的《五更》歌出现。我从中共五华县委编写委员会于1959年12月编印的《五华县志》（油印本，未正式出版）中找到两首《五更》歌，由于时间已过40多年，油印《县志》中的不少文字已经模糊不清，我仿照五华民间诗歌创作的口气，借助眼镜、放大镜的功能，将第1首《五更》歌整理抄录如下：
一更叹来进妹房，妹在房中说短长。米谷满仓人量走，每日食碗番薯汤，唉唉哉，半饥半饱会断肠。
二更叹来在妹房，妹在房中补衣裳。苎麻有种棉有纺，身穿衫裤矛光张。唉唉哉，这条道理难分相。
三更叹来在妹床，妹在床上泪茫茫。棉裤当了矛钱赎，霜雪又大夜又长。唉唉哉，寒冷样得到天光。
四更叹来夜已凉，细细劳苦到如今。贫穷唔系命唔好，完全白派矛良心。唉唉哉，越思越想泪淋淋。
五更叹来天会光，妹子你爱有主张。大家穷人团结紧，白派统治唔会长。唉唉哉，杀尽白贼得安康！
曾任五华县博物馆馆长的李雄坤编著的《五华乡土文物揽胜》收入大革命时期的《歌本·叹五更歌》，共5首，与五华油印《县志》第1首大同小异。最大的差异是，《歌本》5首都没有衬字“唉唉哉”。其他不同之处，“一更叹”中的“每月食碗番薯汤”，《歌本》为“自己来食番薯汤”；“二更叹”中的“苎麻”“矛光张”，《歌本》为“麻芋”“矛春光”；“三更叹”中的“泪茫茫”“样得”，《歌本》为“泪汪汪”“仰得”；“四更叹”中的“越思越想”，《歌本》为“想得真来”。
油印《县志》第2首《五更》歌共24句，注明民歌中所描述的，是1925年农运低潮时期，农会会员被迫外出，等待时机成熟再回乡参加革命的情景。兹录其中8句如下：
五更里来天会光，
唔知亲哥在哪往？
革命伟业齐来干，
反动派爱消灭光！
一响五更就起床，
妹子就去烧早香。
保佑农会恢复转，
亲哥就会转家乡！
我在念小学的时候，曾经读过5本父亲手抄的五华民歌，其中1本是《五更》歌专辑，由于家境贫寒，专辑中“唉唉哉，鬴箩睡猫公”之句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唉唉哉”“哀也哉”，是五华《五更》歌常用的衬字。近读五华县《横陂诗歌选》，我发现其中有陈景文作于1933年的《五更》歌，全诗为：
一更叹，叹贫穷，年年负债年年重。生借无门无典当，奈何肚子受虚空。哀也哉！锅头睡猫公。
二更叹，叹天凉，北风一吹心就慌。烂衫烂裤无多着，穷人到底受风霜。哀也哉！脚下颤到上。
三更叹，叹饥荒，一餐分作几餐粮。煮到一筒生米粥，未曾转碗又清光。哀也哉！肚皮黏背囊。
四更叹，叹奔波，有做矛食可奈何。割脱禾头矛米煮，债主上门知几多？哀也哉！门阶踏到哥。
五更叹，叹凄凉，洗净锅头矛米装。想起贫穷多受苦，周身骨瘦面皮黄。哀也哉！何时得春光。
反复使用“叹”字，是《五更》歌的用字特色。因此，不少作者直接以《五更叹》《叹五更》《五更叹歌》《叹五更歌》为题，将诗要表达的主题明白无误地表达出来。作者可以借助《五更》歌，叹一叹喜、怒、哀、乐，叹一叹生、老、病、死，这也是五华民众喜欢《五更》歌这一文学体裁的道理。
（张谨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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