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家园的构建 谈翰儒小说的艺术追求
●蒋述卓
翰儒(丰顺县文联主席)经营他的小说是很细心的。他的中篇小说《家园》总共七篇小说,每一篇都有它独有的故事,枝枝叶叶,各显其姿。而在总体上,七篇小说都贯穿着他对人的精神家园的探究与追求。
像《家园》中的尤大松,为了使家乡修一条像样的水泥路,不惜抱病到处筹款,最后在水泥路竣工之日平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个故事不仅仅是写乡村中好人好事,更重要的是写出了乡村中从弃耕到复耕、从衰落到新生的乡愁挂念。它写的是家园里的精神支柱和理想支持。像《火龙》,它不仅仅写乡村舞火龙民俗的恢复与传承,更重要的是写出这火龙是客家人心中的龙、心中的神,也是客家人精神家园的象征。《家住泉乡》,将汤镇洗“汤”的生活方式上升到一种乡愁的寄托和精神的系念,还是海外侨胞心中不可磨灭的文化记忆和精神向往。《鹿回家》虽然写的是一篇揭示官场腐败的小说,但里面却通过小人物命运的描写,透露出对人们忙于追逐名利却失去精神家园的伤感。小说通过对将圈养的鹿放归山林的场面描写,间接地表达出了作者的环境意识和家园归宿感。《王小米在深圳的日子》同样通过描写小人物在大城市的挣扎和精神苦闷,表达出一种对回归家园的期盼。
作为小说家,自然重在理解与刻画人物的性格与心理。翰儒写这些故事的时候,也着重通过人物的心理变化来揭示他们的精神世界。在《只差一米》中,作者写官场人物马会迁的变化,就是通过对他的爱好、兴趣的转移来达到的。在还没有身份地位的时候,马会迁满腔热情,并有文采飞扬和营造浪漫的风趣时刻,但一旦他当上了副县长,他的心思则不在俗常的人间烟火里了,对家里人的一切都心不在焉,不感兴趣,平淡、漠然,缺乏热情,好像见着的是他的肉身,魂魄已出窍跑了。他唯一有热情的是揣摩比他大的县委书记的爱好与兴趣。这种丧失了精神家园的无魂感使得他的整个性格变了形,挪了位。在《鹿回家》中,利用北鹿南养为噱头来套取政府资金的商人李笑也是一个只看钱而不讲灵魂的家伙。他靠各种黄色段子和吃鹿肉喝鹿血酒以及打麻将送钱来讨好政府官员,但在折腾了一大阵以后,得到的却是赔本的生意,这让他欲哭无泪,只好玩失踪。而作为办公室副主任的“我”因为受李笑“红包”的控制,也成天脑子迷迷糊糊的,就像李笑手中的风筝,他叫“我”怎么写汇报材料“我”就怎么写。这也是一种失魂的无家园世界。
精神家园的构建正是翰儒小说的艺术追求。在他的笔下,温泉之乡汤镇里流出来的“汤”水味,才是那么令人魂牵梦萦,温泉人离不开它,出生汤镇而远赴异国他乡的侨胞也要带着他的“番婆”回来寻它,并像一个痴梦人一样要回来建温泉度假村。而作为外乡人的弹棉被匠骆从军也爱上了泉乡汤镇的妹子,并在身体上精神上都依赖着温泉。当王小米在深圳碰得遍体鳞伤时,她想到的是回到故乡寻找精神的抚慰。火龙的传承人吕冬至将火龙供奉为心中的神,将它视为乡村的精神支柱。火龙不仅仅是客家人的魂,也如同温泉一样是自己家园的象征。家园,不仅仅是翰儒小说集中的一篇,而是他所有小说创作的一种主旨所在,一种内在的精神追求,一种总体的审美构想。
翰儒的小说追求一种艺术的灵动与韵致。他的小说并不去经营激动人心的故事,却反而在一种平凡平淡的故事中展现人物的喜怒哀乐,着重在揭示人物的内心情怀。这样,读者读起来一点儿不累,又能跟着作者舒缓有序的叙述步入一种可以回味的艺术境界。比如在《家住泉乡》里,写汤美为骆从军弹棉被的声音所吸引,在洗“汤”之后总会去看骆从军工作。对于厌烦了复读的汤美,每日只有在洗“汤”时才能带来些许乐趣,而一旦有骆从军当当嘎嘎弹棉被的声音,便觉得生活突然馈赠了她另一个乐趣。开始时,她只是倚在骆从军工作地方的门外看,接着是装模作样地去学弹棉花,逐渐两人说起了俏皮话,相互间开起了玩笑。这一对俊男靓女的交往场景就仿佛是一幅风俗画,极富生活情趣,又留有许多可以产生联想的艺术空间。小说写到汤美的伯父汤财旺带着他的妻子从泰国回来,就是要去寻找镇外那条小时候给他带来快乐的银水溪,因为他在泰国时经常向他的妻子绘声绘色地说起这条溪水以及他在溪水中野浴的时光,引得他妻子都被陶醉了。他妻子回来也想圆这个野外洗“汤”的梦。虽然银水溪没有了,但找到山窝里的一处温泉,他的妻子就童心大发了,先是与洗“汤”的小孩掬水相泼,后来就干脆跳进汤池游起泳来了。汤财旺被他妻子的神态所感染也跳进了汤池。这看似平淡的叙述中却潜藏着情感的火山,洗“汤”的魅力便升华家园的魅力了。在翰儒那里,这样的描写并不是浓墨重彩的,而是让包孕情感的笔墨去轻轻撩拨,这便使得他笔下的文字包含着可回味的韵致。翰儒深得古典美学中所说的“隐秀”之味。
不仅如此,翰儒小说还深得中国艺术的烘托之法。像他写官场的腐败,并没有从正面强攻,而是从侧面去描写。如《只差一米》,写官员的变化从其太太的心理感受去写,写官场的争夺从一个女人的体会去写,写官太太的寂寞从鸟的叫声去写,写官太太的孤独从写她的闺蜜的快乐去写。《鹿回家》也是从李笑的养鹿去写官场的敷衍、吃喝以及强要政绩还从中捞好处的腐败。官员们干事与参加活动就如同参加游戏,从政与业余活动乃至家庭生活也如同在玩游戏。这样的侧面烘托法,正如中国哲学里体现的“负”的方法一样,是用“负”来体现“正”的,就好像中国艺术家画月亮,并不是要用色彩去描月亮,而是用周边的云彩去衬托出留白的月亮。这便是留白的艺术。翰儒的小说在这方面应该是深得此道的。
(作者系省文艺批评家协会主席、省作家协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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