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境庐
□吴楚生
煦暖的阳光照在黄遵宪纪念馆古朴典雅的斗拱飞檐上,也照在栩栩如生、目光如炬的黄遵宪雕像上,给“仲冬风日始凄凄”的梅江大地的早晨平添了几许温馨和美丽。
下车后,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急于打开相机,“咔嚓咔嚓”乱照一通,而是静静地伫立在黄遵宪先生塑像前,遥想先生当年的热情洋溢与豪迈奔放,领略先生博大宏深与敏锐透彻,聆听着历史渐渐远逝的足音,寻觅着那一串串失落在历史经纬里坚定而又无可奈何的叹息……
黄遵宪纪念馆由黄遵宪故居“荣禄第”和“人境庐”两部分组成。黄遵宪是晚清“诗界革命的领袖”、诗人、政治家,被誉为“近代中国走向世界第一人”、位列“近世诗界三杰”之冠,1877年起曾先后10余年在中国驻日本、美国、英国等国使馆任职。“人境庐”是黄遵宪回乡后亲自设计兴建的一座砖木结构园林式的书斋建筑,与“荣禄第”互为掎角。
徜徉在散发着浓郁文化气息的古建筑群里,与沉默不语的白墙黛瓦对视,和历经风雨的石刻木雕对话,拥抱着梅州这片沃土厚重的历史人文,仿佛躲在“董遇三馀”里惬意地享受人生的大安详。
远远看到“人境庐”三个大字时,脑海里立即浮现起陶渊明的名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及近,“人境庐”三个遒劲有力、沉稳凝重的深蓝色大字,衬以赭红底色,配以黑色框线,彰显高风亮节,尽现庄重典雅,给人以深刻的印象。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题书落款赫然写道:“明治六年日本大域成濑温”,才知牌匾原来是日本书法大家成濑温(号大域)所题。更没有想到的是,门上的上联为陶渊明的“结庐在人境”,下联却是杜甫的“步屧随春风”,轻吟着两个不同朝代的大诗人的诗句,浸润在这诗的意境里,不由暗暗佩服黄遵宪集句的高明。
下车伊始,我就对黄遵宪的书斋因何取名“人境庐”感到十分好奇,“人境庐”到底与陶渊明有着什么样的关系?迈过朱红色的门槛时,作家严立平告诉我,梅州境内有两座“人境庐”,眼前这座像陈运和诗所说“立在那儿有民族的坚硬风骨”,因黄遵宪而闻名遐迩;另一座是晚清维新思想家、外交家何如璋的故居,位于梅州大埔县,虽经百年风雨,书香本色却依旧鲜为人知。
据介绍,光绪三年(1877年),成为首任驻日公使后的何如璋,向朝廷奏请黄遵宪为参赞官,同赴日本。何黄二公同属嘉应州(今梅州)人,且志同道合,又共同仰慕诗人陶渊明的高风亮节,驻日期间相约回乡后“结庐在人境”,各建“人境庐”一座。两个牌匾均由日本书法家大域成濑温题书,黄公用楷书,何公用隶书。有趣的是,除了字体上的差别,还有一个明显的不同特点,就是何如璋故居“人境庐”的“人”字捺上有三点,那是黄遵宪特意叫题字者加上去的,意即何公的年龄、学位和职衔三者均在他之上。“文章经济,均足千秋”(丘逢甲语)的黄遵宪,谦逊品质与感恩之心由此可见一斑。
人境庐占地500多平方米,建筑精巧,布局合理,与传统的中轴对称的中式建筑不同。里面鱼池假山花木掩映、长廊园圃曲径回栏、亭台轩榭错落有致、阁楼房室踈密有章。徘徊在人境庐,俨然徜徉在艺术与美学的殿堂。
绕屏风穿厅堂,顿觉豁然开朗,阳光透过木雕窗棂,稀疏地照在夜合花枝干和珊瑚花的绿叶上,给整个“寒迟暖复催”的冬天院落带来勃勃生机。布满苔藓的墙壁,无声地昭示着时光消逝的轨迹。漫步在幽静的七字廊里,仿佛踱步在积淀深厚了时光长廊,脚下方砖与方砖之间细小的缝隙,该是多少流金年月的间隔?而我轻盈的脚步,是如何变成时光隧道里那白驹的一跃?
登上五步楼,十步阁触手可及,难道这就是“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的最好观照?踯躅在人境庐,眼前忽然展现一幅春归园圃赏花、夏来鱼池戏水、秋到息亭赏月、冬至书房煮茶的美丽图案。在无壁楼,我四顾茫然,伤怀斯人已逝;举目远眺,奔流至海不复回的梅江,宛如一条飘逸的玉带,连接着虚无缥缈的历史时空。而人境庐,正是玉带上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引人注目……
人境庐有许多黄遵宪留下的对联,其中息亭那副对联“有三分水,四分竹,添七分明月;从五步楼,十步阁,望百步长江”,最能体现人境庐内外独特的环境。
人境庐别具一格的设计,舒适美观,亭楼池圃遥相呼应,堂廊阁榭相得益彰。我想,人境庐这汪洋恣肆自由不羁的园林式书斋建筑,是否也符合传统民居风水学中阴阳五行理念布局?
自人境庐出来,看到周溪河畔的桃花已经争奇斗艳地开了起来,与摇曳在人境庐围墙外的紫红的簕杜鹃交相辉映。这时,忽然想起明末诗人范汭的诗句:“仲冬之交气不齐,桃花李花开满溪;行人认是二三月,只少黄鹂枝上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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