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师斗酒仙

●胡希张

在一次接待华侨的宴席上，大埔县侨联主席余耀南应客人要求，唱了几条即席山歌，博得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在座有位杨澄绪先生，新加坡茶阳会馆副会长，身材跟余耀南一般高大，大家都说他俩像是两兄弟，应该为此唱一条山歌，余耀南应声唱道：

山歌来唱澄绪兄，照称比公式还较重。

公式就唐山当干部，你就星洲大富翁。

一桌人哈哈大笑，而最开心的要数杨澄绪先生了。

接着，有人提出，县侨联正副两位主席，一个会唱，一个能喝，究竟哪个更厉害些，何不现在比试比试？这个主意正中在座的县侨联副主席刘真汉的下怀，便立即响应：“好呀。山歌王，公式食一杯酒，你唱一首山歌，好么？”因为那次“裤裆事件”被余耀南捉弄了，刘副主席心里憋着一口气，早就伺机挽回面子来。

“你喝吧。”余耀南答。

“别急，公式还有条件。公式食哩，酒杯在桌上敲过三下之后，你还唔曾开口唱，就作你输哩，你就得食罚酒一杯。”刘明知余耀南是“酒无能”，只要他输一次就够了，一杯酒就肯定能让他当场出丑。

“做得。开始吧。”

刘慢慢地把一杯酒吞落肚里。他把酒杯亮了亮后，就在桌子上敲起来，三声刚过，就听见余耀南唱道：

咁多乡贤访粤东，唔怕雨来唔怕风。

翻山越岭到湖寮，大埔地皮也较重。

刘又喝下一杯酒。在他敲响酒杯的时候，余耀南就应声唱开了：

咁多乡贤到埔城，大埔人民尽欢迎。

见面交谈讲客话，感情甜过鸭松羹。

刘笑了笑，又喝下一杯。余耀南也笑笑，等他敲响酒杯后唱道：

侨胞今日转唐山，家乡人民好喜欢。

公式个山歌唱唔尽，你个好事做唔完。

就这样进行了三个回合后，刘见余耀南嘴里的山歌，就像自来水的水龙头一样，一拧开就哗哗来，便改变策略，加快速度，而且一杯比一杯快。当他又一仰脖子倒了一杯酒，杯子还没碰桌子，就听见余耀南开了腔：

海外侨胞转县城，日日落水今日晴。

天公也有人情味，晒燥道路亲人行。

“吤条山歌系你前日唱过个，唔算。”

“你只讲唱条山歌，唔曾讲前日唱过个就不能唱呀。”

“那好，今下讲过来，以前唱过个唔算。” 刘说完就咕嘟吞下一杯酒，又立即听到了山歌声：

今日酒水十分鲜，鸭子来煲通气藤。

食得家乡气藤水，通筋通络通财源。

“喝酒！喝酒！” 刘高兴地给余耀南递过一杯酒。

“做脉个要公式喝酒？”

“吤条系今晡唱过个。”

“对呀，系今晡唱过个，唔系以前唱过个，无错呀。”余耀南说到“今晡”“以前”时特别加重了语气。原来，余耀南明白了对手加快速度的用心，是不给自己思考的时间，便也改变了策略，用唱现成山歌来对付他。

“算啦算啦，再讲过来，要唱眼前，要打公式老刘个景致。” 刘说着，用调羹舀了一碗通气藤水润喉。他连续喝了这么多杯酒，喉咙已经冒烟了。他不相信灌不到对方一杯酒，便又仰起脖子喝下一杯，只听到歌声紧跟着就来了：

山歌餸酒好新鲜，陪客好食通气藤。

食得家乡气藤水，通筋通络通财源。

“嘿嘿，吤一条系头先刚刚唱过个，大家都听到哩。今下，你赖唔掉了吧？老老实实喝酒吧！” 刘的眼睛都发亮了。

“莫斗紧，慢慢来。公式看你老刘系醉哩，醉到听歌都听唔清楚哩。你头先唔系爱公式唱眼前吗？要打你老刘个景致吗？”

“系呀，冇差。”

“公式唱个第一句"山歌餸酒好新鲜"难道唔系唱眼前？第二句原先是唱"贵客好食通气藤"，今下系唱"陪客好食通气藤"，陪客个系脉人？就系你老刘嘛。头先你喝了碗通气藤汤吧？第二句还不算打你老刘个景致？你看，公式整首山歌都系唱眼前，请大家人话一句，系呀唔系？”

“系呀，系呀。”大家异口同声。

刘直摇头，他很想争辩，却又无话可说，只好又喝下一杯。七八个回合下来，他觉得有点飘忽旋转了，便说：“呃，冇意思，算啦算啦。”

大家也觉得应该适可而止，便打圆场说：“无输无赢，打个平手，下摆再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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