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母亲照顾瘫痪养子26年 老人右眼已失明 养子瘫痪在床10年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肖欢欢实习生廖崧傑
记者来到邱秀莲位于深圳市福田区的家中时，她正在为儿子阿青做午饭。阿青患有严重的癫痫病和脑瘫，从10年前开始，阿青已经瘫痪在床，无法下床行走。因为常年在垃圾堆中翻捡垃圾，邱秀莲的双手粗糙得像一个铁耙，指甲缝里也有洗不去的黑色泥污。
养子10年前瘫痪
常年服药，阿青的身体遭到很大的损害，他的头发已经花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了十多岁，牙齿也掉了一大半，现在只能吃一些不用咀嚼的食物，比如蒸南瓜、烩豆腐、番茄鸡蛋面。“阿青最喜欢吃我做的番茄鸡蛋面了。每次都能吃两碗。”说起儿子，邱秀莲两眼放光。饭菜做好了，邱秀莲将饭菜端到阿青床前，一口一口喂他吃。阿青今年26岁了，但在邱秀莲眼中，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每天早上6点不到，她起来给阿青做早餐，然后将阿青安置在床上后下去买菜做午饭，等阿青吃完午饭午休，她就会到外面去拾荒，捡些瓶瓶罐罐、废旧报纸和破铜烂铁。
邱秀莲走起路来步履蹒跚，端着饭菜几次撞到床腿，看得人有些揪心。她告诉记者，她祖籍梅县，后来随父母一起到深圳龙岗定居。到深圳之后，她曾到工厂当过女工。1992年，在一次下班途中，她遭到一名陌生人用硫酸袭击，她的右眼当场失去知觉，并最终失明。因为结婚较晚，邱秀莲和丈夫一直没有生育孩子，这让她和丈夫之间的感情出现裂痕。而这次右眼失明，丈夫更是提出要和她离婚。那是邱秀莲一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日子。那段时间她无法出去工作，向单位申请了病退。僵卧病榻的她感觉天快塌下来了，只能靠四处捡破烂来维持生计。很快，她迎来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陪伴——养子阿青。1993年9月10日上午7时多，她像往常一样早起出去拾荒，走到罗湖区一个公园门外的草地上时，隐约看到草坪上有东西在动。她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发现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大大的眼睛，脸上长了很多红疹子。当我用手摸摸他的小脸蛋时，他开始使劲哭。”因为孩子是在一片草地上捡到的，邱秀莲给孩子取名“林青青”。
26年她不离不弃
当时，邱秀莲没有工作，靠着每月190元的低保生活。她将孩子送到附近的医院，医生告诉她，孩子出生时大脑缺氧，是先天性脑瘫，将来长大后会有智力残疾。邱秀莲将阿青带到当地民政局，提出想收养阿青，但当地民政局表示她的条件不符。“当时，民政局一位职工的女儿也想收养阿青，但当她得知阿青是脑瘫儿时又放弃了。”邱秀莲于是再次来到民政部门，强烈要求收养阿青，最终，民政部门同意让青青跟着她一起生活。
邱秀莲说，从见到阿青那一刻起，她就下定决心，不管将来的日子多难，她都要养活他一辈子。“我以后就是他的妈妈。”邱秀莲的丈夫最终选择了离婚，邱秀莲开始带着只有几个月大的青青在街头拾荒。“我每天在外面拾荒回来，老远就听到他哇哇大哭，不过我反而放心了，这说明孩子是安全的。”邱秀莲说，阿青虽然是个脑瘫新生儿，但胃口却很好，140元一罐的奶粉，他一个月能吃两罐。当时，没有收入来源的她靠卖废品换取一些米面和生活物资。“每天二两米，加一些生菜，煲一锅生菜粥吃一天。在菜市场有一位老乡知道我的情况，发动市场上的菜贩，每天给我半斤蔬菜。”邱秀莲说，每次拿着好心人给的蔬菜，她都眼泪汪汪。阿青9个月大就会喊妈妈了，当时，她心都甜化了，抱着阿青亲了又亲。
让脑瘫养子天天吃肉
最困难的3年，为了把节省下来的钱给阿青买肉吃，邱秀莲一天只吃一顿饭，煮一锅稀饭吃两天。这也让她落下了胃疼的病根，酸、辣、冷的食物，稍微吃一点就胃疼。“你看，阿青的个子一点也不比同龄的孩子矮。”邱秀莲说，这些年她最自豪的事就是，自己日子再苦也没有苦到阿青。
这么多年下来，因为阿青的原因，邱秀莲和家人和亲戚几乎断了来往。她是家中的长女，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她说，自从捡到阿青的那一年起，她就没有再和家人一起过春节。
家里人对她收养残疾孩子的做法很不理解。邱秀莲说，家里人觉得阿青痴呆，不懂事，其实阿青一点也不傻，只要身体不发病，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由于身体上的缺陷，阿青自尊心特别强，对别人的言语刺激特别敏感。
阿青也患有严重的癫痫，喜欢清静，只要稍微有一些响动就会发作，到人多的地方，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她也担心带着阿青在外面，万一癫痫病发作就有生命危险，还会在家人面前“出丑”。邱秀莲说，这一直是她心头难以言说的痛。她的母亲已经101岁了，但因为阿青一天也不能离开她，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老母亲了。
2013年1月，河南兰考发生火灾烧死被收养弃婴事件之后，全国开始规范收养儿童。从那之后，当地民政局多次上门想把阿青送回福利院，但阿青不乐意，他已经习惯了和阿妈邱秀莲住在一起。5年前，他去福利院住了3个月，但因为不习惯里面的集体生活，当邱秀莲去看望他时，他强烈要求出院。福利院只好将阿青送回邱秀莲家中。
“谁照顾儿子房子就送给谁”
常年拾荒，邱秀莲家的门口和家中都堆满了瓶瓶罐罐，义工们隔三岔五就会过来帮她收拾干净，但没过多久又堆满了。这些年，邱秀莲感受到来自社会各界的温暖。
阿青喜欢有人陪他打扑克牌和下象棋，但他对于扑克牌和象棋的规则一知半解，完全是凭兴趣“出牌”和“出招”。每次有义工上门，邱秀莲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让义工陪阿青打扑克。义工们也很知趣，每次都变着法子让阿青赢，每次赢一局，阿青都欢呼雀跃。一旁的邱秀莲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邻居们得知她靠拾荒养活儿子，平时家中有了塑料瓶和旧报纸，哪怕爬6层楼梯，也要拿过来给她。有时，还有好心人会拿来米和油，放在邱秀莲家门口，这些好心人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因为邱秀莲家中堆满了杂物，行动十分不便，义工们提出帮她将房屋清理干净，再帮她租一间干净的房屋供他们母子住，但邱秀莲都婉拒了。“我不想麻烦别人。这些年，周围的街坊们已经很照顾我了。”
小时候，阿青还能蹦蹦跳跳。但从2000年开始，阿青发病越来越频繁，三天两头都要往医院跑。邱秀莲翻出这些年带阿青去医院看病的病例，足足有一尺高，主要疾病是癫痫，并有肺部感染等。就在7月份，阿青还在医院整整住了20天才出院。阿青现在最大症状就是不间断抽搐，对声音特别敏感。“门外有人大声喊叫，甚至说话声音大一些，他都会受惊，出现抽搐，甚至口吐白沫。”所以，平时在家，邱秀莲都是轻手轻脚。现在她岁数大、腿脚不灵便了，一到下雨天，她的双腿就关节疼痛，上下楼梯非常吃力。每天爬6层楼梯对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上个月，她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双腿都摔伤了。但阿青要吃饭，她又不会上网叫外卖，只能一瘸一拐下楼买菜。
医生告诉邱秀莲，阿青的病情很不稳定，随时可能会有危险，让她随时做好最坏的打算。周围的邻居都建议邱奶奶把青青送到福利院，但她舍不得。这些年，她最担心的是以后谁来照顾儿子阿青。她也正在筹划为阿青的将来留条后路。“将来谁帮我照顾阿青，我就把这套房子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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