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观澜老街
张煌新
我第一次走进观澜老街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当年我在当时的宝安县文化局上班。因为早就听说过观澜古墟是深圳历史上仅存的“四大名墟”之一，所以我兴致勃勃来到观澜老街观光，一睹老街的风采。之后，因工作业务方面的需要，我先后又走访过上百位观澜本土，尤其是老一辈的观澜土著，他们当中有老教师、老干部、老华侨、老村长和老艺人，记录了观澜老街那悠悠岁月的乡愁故事。
上个月的一天，风和日丽，我和老陈相约一起重走观澜老街，老陈是土生土长的观澜人，他就在观澜老街长大，有关观澜老街的故事他相当熟悉。老陈对我说：“走进观澜老街，重温记忆里那些柔软温情的岁月，重温旧时的记忆。”
我们走进老街，看着路牌指往不同的方向：观澜古墟、新澜大街、观澜古巷、古寺、观澜河等等。看到这些熟悉的地名，老陈的回忆像决堤般汹涌而至，他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观澜老街，这里记录着我的成长呀！我们沿着观澜大道，穿街过巷，看着这里的一路风景，观赏周边因时间变化的点点滴滴。
走到观澜中心小学时，老陈说，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回到母校看看了。我们还没走到学校，远远就听见一阵阵嬉闹声。走近，看到了老陈熟悉的当年的校训“面净口洁、身正腰直”，老陈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以前上学时，每周一升旗的时候。还记得每次呼校训，都会把身板挺直，声音特别的洪亮。一周的课，就从周一早上的呼校训开始。
走到观澜市场时，老陈说，在很多观澜人的心中，曾经这里不仅只是可以买肉、买菜、买水果的“菜市场”，还是过年时，人们都会来逛一趟买新衣服的“购物中心”。现在的市场内所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包括生活日常的方方面面，蔬菜、生鲜、小吃、便利店、杂货店、应有尽有。市场内的华泰超级商场，还是观澜最早卖进口港货的超市。直到现在，在观澜市场还会看到很多小学生，在欢呼雀跃地挑选自己喜欢的零食。
走到观澜照相馆，老陈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许久，然后对我说：“我读六年级时还在这里拍过照呢。”让老陈感到惊喜的是，这家观澜最早的照相馆，依然在观澜古巷路口。无数的观澜人，从出生到上学再到工作、结婚，照片都是在这里照的。他转过身指着一家理发店说，这家经营了三十多年的“星际”理发店也还在。我们走进理发店，老陈没有看到当年熟悉的那位老师傅，他的传统理发手艺可是一流，有口皆碑。
走进观澜酒店，老陈说，观澜酒店曾经是观澜人“叹早茶”的地方。以前每逢周末，大堂都会挤满了人。如今这里已经被拆分出去，不再像往时一样热闹。老陈还记得，每次和家人来观澜酒店喝早茶时，都必点白云凤爪、虾饺、烧卖，还有免费任喝的汽水。不止是早茶，观澜老街还有很多店铺是观澜人从小吃到大的美味。
当我们走进“万兴菜馆”时，老陈对我说，这家开了31年的“万兴菜馆”，以一碟炒米粉征服了无数观澜人的胃口。当我问及老板娘有没有菜单时，她一脸自豪地指了指贴在墙上的报纸。这个既是关于他们家美食的报道，也是他们家独一无二的菜单。在炒粉上桌后，就能闻到一阵香味。粉用猛火炒，很有嚼劲，很香，用广东话来说，这个粉炒得很有“镬气”，铺上瘦肉和青菜湿料，口感更丰富。
我们来到一家“强力凉茶”的时候，正好听见进店的顾客在询问店主张姨。张姨听清楚客人的症状之后，就会亲切地告诉客人该喝哪种凉茶。我点了一盅龟苓膏，端上来，一口吃下去，感觉有回甘的甜。老陈一口落肚后说：“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走过红茶馆茶餐厅时，如果不是看到招牌上写着“红茶馆”，老陈可能会错过，因为以前招牌是叫“红茶馆甜品屋”，现在虽然店名略有不同，店内糖水的菜单还是沿用以前的名字。这算得上观澜比较早的甜品店，以前聚会都会和几个好朋友一起到这家店吃甜品和喝奶茶。绿豆沙和西米露几乎来到的人都会点，绝对是夏天解暑神品。观澜老街还有群众餐馆、丰顺捆粄、大和牛肉、西胪莲藕汤等，这里的美食可以让你品一天也品不完。
不仅有美食，这里还有故事和历史。
我们穿街过巷，窥见繁华的观澜古墟，观澜老街是一座活的客家历史、经济、文化、民居博物馆。古墟由观澜大街、卖布街、新东街、龙岗顶街等十几条街巷组成，曾经商铺林立，车水马龙，至今保持着岭南客家老墟市繁盛时期的布局和风格。对于经常进出观澜老街的小伙伴来说，最熟悉的莫过于“新东街”。新东街曾经是农贸小吃一条街，可以买到最新鲜的鸡鸭猪鱼、蔬菜水果。如今步行其中，仍能窥见这里昔日的繁华盛景。
我和老陈不知不觉来到“观澜红楼”，老陈说他小时候经常在红楼玩，慢慢长大后，才知道其历史因由。观澜红楼曾是古墟码头边的一座“公益酒家”，建于1923年，楼高4层。浅红色外墙、罗马柱、圆拱形的阳台、玻璃窗棂等等，铸就了一座仿巴洛克式的西洋建筑，曾是最高端的奢侈的消费场所，相当于过去的五星级酒店，灯红酒绿，是商业名流、达官显贵们的往来之地。建在观澜红楼前面的观澜古寺，是观澜甚至周边地区逢年过节祭拜祈福的重要场所。是无数观澜人的精神寄托，一直香火鼎盛。古寺旁边是枝叶繁盛、苍劲挺拔的近两百岁的古榕。这棵古榕粗大的树枝就像一只巨手伸向观澜寺，伸向天空，庇佑着世世代代的观澜人。
我和老陈站在观澜河旁，我听着老陈的叙说，作为观澜人的母亲河，观澜河百年间发挥着巨大通商作用，因此孕育出了繁华一时的观澜古墟，同时也见证了观澜古寺和观澜古墟的兴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入夜的观澜老街又开始了另一波的热闹。暖黄色的灯光，逐一亮起的招牌，照亮观澜老街的街道。位于碉楼楼下的摊位，才刚刚开门营业。在汇食街，老陈带着我寻找那“原汁原味的观澜客家风味”，我们要吃晚饭了。
这条有着历史韵味的观澜老街，蕴含着无数人的记忆和怀念，值得我们花一天的时间慢慢去品尝它的日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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