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钟秀丽
李奶奶盯着那只苍蝇,已经看了一上午。
从早上李奶奶被他儿子从床上挪下来搬到院里的太师椅上开始,李奶奶一整个上午没挪动一下,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时光就像阳光下的灰尘一样幽幽地徘徊在李奶奶的跟前,一同徘徊的还有那只阴魂不散的苍蝇。
早上,李奶奶的儿子来到她床前,摸了摸她的下身,还好,是干爽的。嘴里嘟囔了一句:这次省洗裤头了。李奶奶原本是要接上话的,可眼皮一抬,这儿子根本就是在自顾自话,看都没看她一眼。再者,好像也没什么合适的话接得上。所以,李奶奶用空洞的眼神扫了一下这乌烟瘴气的小房间,任由他儿子摆布了。
李奶奶被搬到太师椅上,他儿子就去忙活开了。这期间李奶奶听到了鸟儿啁啾,母鸡咯咯,黄狗汪汪以及隔壁王婶响亮的喷嚏声。李奶奶还看见了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的那只懒猫。以往李奶奶中风之前,这只懒猫每天雷打不动地会在她脚下蹭吃的。现在遇上儿子心情好的时候,会在李奶奶的口粮下省下一两口粥给它;如果运气不好,则会被她儿子一脚踢开,嘴里还骂咧上一两句:走开!死猫,别挡道!
在她儿子给她端来粥之前,李奶奶出神地望着前方的那座黄草岽山。李奶奶中风前时不时会上那座山,在她老伴的坟前坐坐,说会话,顺便拔去坟头的荒草。
李奶奶空洞的眼神一直到儿子把粥端到跟前才收回来。儿子一口满满的粥灌进她的嘴巴,由于嘴巴张得不够大,很多粥都从嘴边溢出来了。她儿子一边用碎布擦拭,一边嚷嚷:张嘴啊!人家哪有那么多闲工夫。你以为就伺候你一人啊,一大摞子事哩。
其实粥一入嘴,李奶奶就觉得这粥太咸太烫,她想说,可一张嘴,满满的粥又灌进来,想说没得说。渐渐地,粥也不烫了,也就懒得说了。
不到半个时辰,李奶奶被喂饱了。李奶奶的儿子出去忙活了。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一张太师椅和太师椅上的李奶奶。
李奶奶瘫在太师椅上,动弹不得。尽管她很想起来撒尿,但是没有一丝力气,周围也没有一个人,她只能任由下身一阵燥热,然后湿漉漉地洇开来。
阳光从天井缓缓地挪照到太师椅上,一只苍蝇也随之落在太师椅的把手处。李奶奶快要合上的眼皮被这只苍蝇打开了。她看着这只苍蝇趴在把手上,绿色的眼睛泛着荧光,偶尔几条细细的腿互相奋力地搓着。李奶奶想要大呼一口气赶走这只苍蝇,可是她气若游丝,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看着它在太师椅上爬来爬去。
嗡嗡嗡,苍蝇终于飞起来了,它离开了太师椅的把手,朝李奶奶下身飞去。苍蝇停在了那片湿漉漉的地方,并在上面缓缓爬行。阳光照在苍蝇的背面上,有一种异样的光芒在李奶奶眼前晃动着。李奶奶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苍蝇是一种多么可爱的动物,可爱到你不忍赶走它。
一整个上午,李奶奶认真地计算过,这只苍蝇停在太师椅上十二次,停在下身湿漉漉的地方九次,中间飞出去过五次。
阳光漫过天井,漫过太师椅,走出了院子。李奶奶一个上午,没有翻过一次身,没说过一句话,却和一只苍蝇,过了一个愉快的上午。
简介:钟秀丽,女,1980年生,梅州大埔人。系大埔县一名英语教师。课余时间钟情文学,喜欢阅读、写作,笔耕不辍,系广东省小小说学会会员,全国第二届“金麻雀”作家班学员。以写小小说、散文为主,在《羊城晚报》《梅州日报》《河源日报》《河源晚报》《中国精短小说年选》《精短小说》《岭南小小说》等报刊发表作品100多篇,曾获梅州市散文创作大赛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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