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路就是为了改变人” 梅州“愚公”张维山开山修路18年,解决3000多名村民的行路难问题
大山深处,隧道幽幽邃邃,由西南向东北贯穿。沿隧道而入,习习凉风扑面而来,人被裹挟在黑暗中,两边是嶙峋的岩石,成群蝙蝠挂在壁上。稍有声响,几只蝙蝠便被惊醒,扑打着翅膀往黑暗尽头那一道光明飞去。这时候,只要认准那道光,直直走下去,便豁然开朗,出现一个美丽的小村庄。
这条隧道,是一位名叫张维山的村民自筹10万元,亲手开凿的“红光隧道”,解决了红光村和邻村横乾村3000多人的行路难问题,让原本四面环山、形如孤岛的小山村重焕生机。160米长的隧道打通之后,张维山又带领村民铺设了接通隧道的道路,总长1.5公里,全线贯通耗时足足18年,张维山因此被人们敬称为“当代愚公”。
如今,张维山仍心系家乡发展,在美丽乡村建设中带头拆了自己的老屋,尽一己之力改善家乡面貌。
开路,几代人的梦想
张维山已年过六旬,面色红润,目光灼灼,神采奕奕。他高高的个儿,宽宽的肩,身穿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和一条黑色西裤,脚踩一双黑色皮凉鞋,右脚食指因一处陈旧性骨折,看起来有些歪。
“挖隧道的时候受过伤,不过这没什么,把路修通,一切都值得。”张维山告诉南方农村报记者,如果不挖隧道,“现在红光村可能已经没有人住了”。
1954年,张维山出生在红光村(原称牛喜坑村),当时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是南面山上陡峭曲折的小道。每次上学,他和同村伙伴都要爬坡380多步,再一路小跑下山,翻山越岭最快也要半个多小时。
村里人生病,医生不愿进村,只能采用刮痧等“土方法”自行疗愈。近30年时间里,有20多名老人或小孩因耽误治疗不幸去世。张维山祖父有腿部残疾,也是因为小时候在山上不慎跌倒,没有得到及时医治造成的。“过去祖父常对我们说,如果能够修一条隧道,出去看病就不用再上下坡了。”这句话,张维山记了一辈子。
“嫁女莫讲牛喜坑,讲到心就惊。”在他印象中,他们村常被外村人取笑为“光棍村”,村里有6个单身汉,终其一生未娶妻生子。为改变命运,不少村民选择外出打工,甚至举家搬迁。与村里多数年轻人一样,张维山也一心想走出大山,用客家话说就是“脱谷壳”(由农村居民身份转变为城市居民身份)。
1972年,张维山从百侯高中毕业,回到村里担任大队干部。作为村里为数不多的高中生,他用知识帮助当时全村最落后的红光生产队实现增产增收。1978年,他到梅隆铁路局当工人,跟着去煤矿当矿工,再后来自己买了一辆卡车做运输,攒了几万元积蓄,日子渐渐舒适起来。
动工,危险四伏却不言放弃
1995年春节,离家多年的张维山回到红光村探望双亲,发现外面的世界瞬息万变,这里却依旧贫困,深感痛心。“当时村里18名学生和一名代课老师还要像我小时候一样天天翻山越岭,10多名老人生病了也没办法出去看病,包括我的父母。这激起了我开路的决心。”
作为当时村里唯一的党员,张维山召集村民开会,发起挖隧道倡议。之后用了近一年时间筹集启动资金,共收到两位华侨近2万元的捐资款项,“其中一位华侨说,下半年要回村看看”。
可就在开工前,原先的工程承包队打了退堂鼓。“人家还等着看我们的进度,不开工怎么行!他们不干,我只好自己来干了。”1996年的冬天,张维山带上6名村民,请了两个帮手,开始了长达一年的挖隧道工程。
为了缩短隧道长度,首先要通过测量找到大山山体最薄的地方。没有专业的测量工具,张维山就用“土办法”——要求山高和隧道深度,就用皮尺和竹竿,利用直角三角形的知识测量;隧道要保证直线,就采用三点一线、选参照物做标记的瞄准方法,最后确定以山体东北向和西南向为隧道两头的具体方位。
方位确定了,张维山买来炸药、钢钎等工具,租了柴油机、风钻等设备,从两头往中间开挖。每天天刚蒙蒙亮,山里就出现了他们9个人的身影。凿石、搬运、推车、倒渣,他们要把前一天下午用炸药炸出来的石头清理掉,才能继续在坚硬的石壁上凿炮眼,开始下一轮放炮。
他们要冒着随时塌方和落石的危险。张维山右脚食指的旧伤,就是被一块掉落的石头砸中导致的,“当时骨头都折进去了,只能忍痛把脚趾掰正,用茅草缠住,继续干活”。
一到台风天,他们又面临另一种危险——缺氧。当过矿工的张维山知道,隧道挖到超过50米深的时候,洞内就容易缺氧。他采取两种办法:一是“蜡烛法”,在50米深的地方放一些蜡烛,一旦蜡烛火焰变高就要撤离;二是“鼓风机法”,买来两台大型电动鼓风机,剪一些彩条布套在鼓风机上,从两边洞口往里鼓风。“直到隧道打通,都没有发生过缺氧事故。”
张维山说,最危险的环节是清理哑炮,回忆起来仍心有余悸。每个断面放置7-9门炮,“有一个炮没响,第二天清渣就麻烦了,怕它随时会炸”。每次清理哑炮,张维山都会让村民留在外面,自己进入隧道,先找到哑炮炮眼,往里灌水,待炸药失效后,再将雷管拿出来。张维山感慨,所幸几次清理哑炮都还算顺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筹款,父母的买房钱都投了
要挖的山体主要是坚硬的辉绿岩,其中有70米夹层呈白色的岩石奇硬无比,九门炮都打不到20公分。凿这种岩石消耗了很多钎头,张维山说,一个钎头36元,当时猪肉一斤才几块钱。
工程开工不久,启动资金就用光了。张维山投入了自己多年来的积蓄,卖掉了卡车,还把姐姐从广州寄回来给父母在县城买房的3万元也投了进去。尽管如此,资金缺口仍然很大,他就向亲朋好友借钱,工钱也只好欠着。
有人取笑张维山为了挖隧道倾家荡产,也有人质疑路通之后村里会有偷鸡摸狗的事情发生。张维山的母亲则一气之下住到了姐姐家里。
但张维山还是坚持了下来。“已经开工了,不可能停下来。如果我不打通的话,就没有人会去打了。”
通啦,小山村的命运改变了
1997年11月13日上午9时,一条长160米、宽1.5米、高1.8米的隧道终于打通了!
“听到小孩子在田埂边高喊"通啦通啦",我的心情是最好的,感觉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实现了。”隧道打通,村里家家户户都开心得像过年一样,连不会走路的老太太都说要爬出来看一看。
但这时的隧道只能通摩托车,洞里积水深,不利于通行。此时张维山欠下了3万多元债务,已没有资金继续扩宽隧道,只能前往广州打工挣钱还债。
1998-1999年,大埔县号召全县各单位和热心人士支援,同时拨款5万元支持隧道扩宽。1999年上半年,张维山回到村里,和村民一起,用了半年时间,把隧道扩宽到2.2米,实现小汽车通车。
红光隧道打通后不久,有老板到村里经营石场,出钱把隧道通往南山大桥的道路打通了。后石场停办,道路年久失修,车辆通行困难。2014年,张维山又回到村里,召集大家把路修好,“路要全通才有用”。
路通了,村民逐渐走上致富路。南山村党支部书记张远军表示,隧道打通之后,村民们种起了药材、果树,养起了家禽牲畜,日子渐渐“红光”。
“多亏了张维山,我们不用背井离乡了。”今年55岁的温银英早年在深圳打工,孩子成家后,她就回到村里开养猪场,“多的时候养了100多头猪,种了七八百棵果树”。
在接受采访过程中,张维山多次提到“开路就是为了改变人”。他认为,读书是教育后代的头等大事,只有路通了,山里的孩子外出读了书,才能真正改变命运。如今的红光村,走出了十几名大学生、两名研究生,在各行各业发光发热。
现今,退休的张维山仍心系家乡发展。去年村里开展美丽乡村建设,他不仅带头拆除废旧茅厕、牛栏、猪圈,还主动拆了自己的老屋。“现在国家有了好政策,村里大力建设美丽乡村,相信家乡越变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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