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到了,年就到了
□吴松山
小时候过年,印象最深的,就是一家五口齐上阵,到村里公用的踏碓房干活。在碓臼(石制的)放上糯米,我和母亲、妹妹、弟弟轮流站在踏碓上用力踏。祖母则坐在碓臼旁,在碓锥一上一下时,用擀面杖把碓臼里的糯米上下翻拌,直至糯米全部变成粉状。
年前是忙碌的。我们既有合作,又有分工。母亲是山东人,我和弟弟妹妹又小。祖母当之无愧成了我们家的“春运”总指挥。我们服从祖母的安排,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地开展工作。兄妹三人负责贴春联、挂灯笼,大扫除;祖母和母亲则忙着把糯米粉进行转化,蒸年糕、油炸煎堆。宰鸡杀鸭,置办年货,忙得不可开交。我们对过年的重视程度,超出很多家庭。这一切,就是为了迎接一年到头远在山东工作的父亲回家过年。
好男儿志在四方。上世纪50年代初,在东北当兵的父亲转业来到山东海阳县农业局工作,对他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父亲在山东海阳娶妻生子,从理论上讲,如母亲留在父亲身边,安排一份工作是完全有可能的。在我三岁那年,父亲考虑到老母亲在老家广东梅县松口,独自一人,无依无靠,便做通母亲的思想工作,要她带着我回老家照顾祖母。母亲毫无怨言,义无反顾南下。从此,和父亲开始了两地分居的生活。
父亲在县农业局工作,主要负责农业技术推广,哪里需要就到哪里。他为人非常随和,不论到哪里都能与当地百姓打成一片。他曾跟我说,当年下乡,老百姓普遍用烟杆抽烟,看见父亲,他们就把抽得正起劲的烟杆递给他。烟嘴上沾满了口水,父亲二话没说接过来就抽。入乡随俗,靠着这种真诚交往,父亲很快与当地村民建立起水乳交融的关系。相辅相成,他们也非常支持父亲的工作。
与父亲相比,我们是幸福的,至少我们可以抱团取暖,我们有个家。虽然这个家缺少父爱,但一家人能在一起生活,其乐融融。家中谁生病,有人嘘寒问暖。有一年祖母得了重病,身体虚弱,我便到河里抓鱼给她补养身体,一个月下来,祖母的身体慢慢康复。说来非常可怜,我们家的劳动力在村里的排序是最弱的。就母亲一个劳动力,她要起早贪黑赚工分。母亲一年辛苦下来,还得用钱买工分。买工分的钱,全家指望父亲。我至今还记得,父亲当年的工资只有50元,他每月要寄20元回家帮补家用。每到过年时,我们翘首以待,期盼父亲回家过年。
有一年,父亲回家过年特别不顺利,转车时买不到票,滞留在当地。人家的年在家里过,父亲的年在旅途中过。旅途漫漫,看到别人过年,心里是何滋味,只有他最清楚。我们这头也不好过,饱受煎熬,说好的到家日期就是不见父亲。一家人精心准备的过年食物,焦急地盼望着父亲回来享用。一个年,一家人过得心事重重。每当夜幕降临,我们又点燃起希望,希望一觉醒来能见到父亲,结果第二天又落空。周而复始,让我们备感度日如年。面对周围欢乐的氛围,面对如此丰富的菜肴,我们快乐不起来,无半点食欲。等呀等,盼呀盼,终于在过完年初十,我们等来了肩挑行李、疲惫不堪的父亲。那年春节特别让我终身难忘,我们的年比别人晚过了十天。
家对父亲有着地心般的引力,不管旅途如何艰辛,如何曲折,家在哪里,父亲就到哪里。父亲到了,年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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