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呼吸的水晶
李智
笔名：非非鸟。广东梅州人，公务员。系广东小小说学会会员、广东射门诗社社员、梅州市作协会员。近年来诗歌散文小说散见各级报刊。曾在全国性廉政诗歌、微小说征文大赛中获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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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觉得精神压抑呼吸不畅，有时简直要窒息。医院却没查出什么毛病。多散散心就好！医生提醒我。于是，我就经常跑去同学的奇石店喝茶静心。他店里搁着许多水晶——圆的、方的，奇巧的、拙朴的，石皮或瑰丽多彩或褶皱沧桑，韵味无穷——这不，我正猫着腰看着出神。这些不足为奇！这天，同学显得特别兴奋。啊？我回过神，惊讶地看着他。他很是庄重地捧出个檀木盘子，小心翼翼揭开红绒布。嗬！一块汉语词典大小的水晶，晶莹玉润。白水晶！我惊叫起来！喜马拉雅山，海拔5000多米的地方——正宗的域外灵石啊！刚凑上前，就一阵凉意袭来，耳边似乎还有嘤嘤咛咛的唱诵。哎，真带着藏地气息哩！还有更奇妙的呢——它会呼吸呢，据说高僧点化过，能解前世今生……同学一脸神秘，朝那光滑平整的一面指了指。认识周鹏吧？我知道，就是那个开皮包公司贩卖假药、挖黑心矿，带小三招摇过市的胖子。不患绝症了么？那天，他对着水晶呆呆瞅了半天。末了，倏地站起来连拍了几下脑袋，大彻大悟了！如今呀，活得有滋有味呢——躲深山沟种果树当山大王去了！同学眼镜后闪着虚玄的光。呶，试下？屏住气，用心感悟……同学的声音似有似无缥缥缈缈传来。我惶惶惑惑就进了状态。很快，朦胧中似乎听到一起一伏的气息……眼前现出神色各异的人形……水晶石的呼吸分明粗重了起来。瞬间，就翻滚云雾，咆哮成青面獠牙……我一身冷汗。好不容易凝住心神。一个女人的影子，倚在花枝上抛着媚眼……咦！这不是……我捂住嘴，差点喊出来。神！真……神了！我喃喃自语。同学哈哈大笑起来。回去后，我念念不忘这块奇妙的水晶。出差刚回来，撇开司机，我忍不住又拔腿过去。每天我都要做一回功课……同学微微一笑。我惊奇看到从前患得患失的他，神情自得，多了几分自信。茶毕。我坐在了水晶对面。恍恍惚惚中，眼前变出个魔幻万花筒，一堆喜怒哀乐的脸孔五彩缤纷……一下子无数只手像树丫一样从地上伸出来……突然瞅见自己正晃悠在半空，拼命抓着根绳子，与一把叽叽啾啾的猴子荡起了秋千……我忽如醍醐灌顶，眼泪就莫名其妙流了下来。啊哈！看来，这奇石给了你启示呀！同学一旁惊奇感叹。第二天，我到省城封闭培训半年。夜里，我总梦见水晶。好多次，仿佛自己也变成了那块晶莹剔透的石头……学习结束了。回到街口，我竟然没看着原先的奇石店——它成了装修一新的公司！我完全不敢相信这就是原来谨小慎微的人儿，一眨眼竟把生意玩大了——连锁店、古玩衍生品开发、古董文化餐厅……林林总总，眼花缭乱。我惊讶极了。饭桌上，他滔滔不绝谈起他的志向和伟大目标。盘中错节的脉络、举棋不定的抉择……亏得有了它！同学举手投足间，满是霸气和自负。他还把家人都打发回了老家——这样清静些。我已给他们建了有花园的别墅！他一脸骄傲。他的公司最近像打了鸡血，疯狂地扩张，最近准备实施一场大胆的“吞象计划”。怕啥！同学看了眼他的水晶神石，高深莫测的眸子里，有股气吞山河气势。明天，参加我的大项目启动仪式，给我压压台？他眼放金光精神抖擞。真去不了呢。我瞅了眼静默的水晶，表示抱歉。第二天大早，我独自驱车百里回到久违的老家。头发花白的老母亲一见到我，就泪花闪闪。我走走逛逛，心情无比愉悦。田头的野草，地里的菜蔬，岗上的树木，村口的鸡犬，圈里的猪羊……好像都笑嘻嘻和我说起话来。啊——我似乎能听懂大自然的咿呀物语！说来也怪，回来后我变了。同事说我变了——不再哼哼哈哈了；群众说我变了——不再咋咋呼呼了；老婆说我变了——不再虚情假意了……我怎么就听不见它的气息……总恍惚混沌，云遮雾罩的，什么也看不清……你试试？他焦灼地盯着我。脸色有些暗淡我静静地凝视着它，轻柔的呼吸，就如三月熙暖的春风，轻轻拂过来。眼前，好一派落英缤纷、鸟语花香的景致……美景？同学惊诧地看着我，失落极了。完了！才过几天，他声音低沉来了这个电话。我还来不及反应，他手机就关了。到现在，我再也没见着他。水晶奇石自然也下落不明。但奇怪的是，我的呼吸不知不觉恢复了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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