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作家的文学突围

汕头日报 2020-11-01 00:53

在地即当地的、地域的。地域必然在一定的文化特征与氛围荫蔽下,影响着当地作家的文学创作。

在一次潮汕乡镇主题征文评审现场,著名散文评论家陈剑晖先生对乡土题材作品的散文抒情性提出看法,强调作者的个性感悟抒情;省作协挂职汕头的著名小说家陈继明先生在完成侨批题材创作后与当地作家交流中说道,作家要做文学家、不做民俗文化家,本地作家往往因为掌握丰富的材料以及与生俱来的地域情怀,对资料的占有情不自控,而削弱了作家的文学创造性。作家在各体裁创作中皆受“在地”因素影响,潮汕作家身体先行“走出去”后文学视野与创造力更惊人,与此有着必然的联系。寻求自我的文学突破是每个“在地作家”的精神苦役,处于“潮汕文化”文化系统中的潮汕作家,既能运用好这种文化的积淀厚度,又超越地域而凸显文学性,创作出为当代中国文学世界能接受的作品,需要更加特立独行、不受文化现象影响的个人文学定位,具有更强的自我修炼功力。这里不妨透过几位潮汕在地作家的创作情况破解文学突围密码。

汕头作家林渊液散文与小说创作兼修,近年发表于《散文》的《穿过小黑屋的那条韩江》,写潮汕情感的母亲河韩江,作品的题记“生命中/有一间黑暗的小屋子/一条河流从小黑屋穿过/河床上有一块泡不烂的石头”即给人带来极强的超越感——显然不是一篇传统文化学中的写景抒情文,它表达的东西超越“韩江”超越“小屋子”,以至写出个体生命的深沉与辽阔。“河流不息,生命不止,这是最值庆幸的事了。”从地域事物特征中解脱出来,就能遇见辽阔生命的丰富内涵;作品并不以情景叙述或小说情节取胜,而力求反映作家浓厚的生活经验与深层觉悟,展示出文学的普遍社会性与人性思考,这或许是林渊液创作给在地作家带来的启发。

潮州诗人丫丫(陆燕姜)从诗句中走向中国诗坛,其创作的《廿四节气诗》大组诗,原本可能被写成潮汕乡土抒情诗的题材,却在她的笔下喷发出独特的个性魅力。这组作品的创作意味着丫丫从用语词传递自我精微而复杂的个体生命内涵的诗写向广阔物界延伸,融入诗人对日常的普遍认知与独我体悟。她不再满足于在语词的“变奏”与“舞蹈”中播撒狂野甚至撕裂的快感,她跋涉到对事物的诗意解读与把握点上来。从这点看,丫丫的诗写化解抽象为具实,走向普遍物界,诗思胸怀更加开阔。认识物界、及物理思、诗意观照,或可启发在地诗人。

揭阳诗人雪克从一出场就坚持着冷峻的诗写姿态,这个潮汕地区少有的独立诗人不断以刀锋一般的诗句锤击社会现实。雪克的诗歌不太容易给人读出轻佻的、愉悦的感觉,他目光的温度俨然就是冰箱里的温度,但谁能否认这不是他生存关怀的方式!雪克也有海德格尔“人应该诗意般地栖居”的设想。我想,他每每在错落的时空里寻找温存的气息及可能性,正是对诗意栖居的表现。但是,又谈何容易?在形、色当道的生存世界,轻浮与沉重一样牵动诗人的悲悯情怀,你可以不断地冷讽荒诞、挑剔无常,但诗人也必须寻找精神生存的领土。从这点看,诗人雪克是从容淡定的,他的生存姿态、他的诗歌立场都展现了智慧之光,他用诗歌的光芒照射及物的人生与无界的精神生存世界。这或许正是相当一部分在地诗人以及其他作家缺陷的文学审美品质。

我曾有过一个看法:一个人的书写态度是固执的,然而近年来在汕尾诗人蔡赞生身上发生的变化让我改变了这种看法。蔡赞生的诗写一开始偏于知识分子的姿态,并携些许潮汕诗人固执的选材观念。知识分子的诗歌写作是一种对艺术负责的写作态度,在创作过程中通过对诗歌语言的精密处理,充分发挥各种写作技术的艺术效果,从而准确地表达诗歌的主题。蔡赞生显然对纯口语写作或写作题材平民化有一种潜在的抗拒,他的诗思更符合他本身职业(教师)的憨厚、端正与审慎;然而读者不断发现,蔡赞生的诗写并不迷恋广阔的、高大上的具物,创作素材从日常中汲取,充分调动自我的“知识分子”意识去辨析、取舍,而后推陈出新,凝成自己新的诗写形式。这有赖于近年来诗人在诗歌创作中保持的谦逊态度以及坚持不断寻求自我突破的精神,蔡赞生已在对琐碎日常的观察与领悟中化解了日常带来的困顿,以诗者的角色超越了日常生活的自我角色,从而在透视事物的本质中看清自己以及自己所能把握的世界。蔡赞生身上体现出来的正是:在地作家尤其强调个体从凝重的地域文化中突围。

以上例观之,在地作家需先摒弃地域文化与现象带来的不良因素,再思索文学思想突围,引领文学创作方式的创造性发挥。我以为在地作家应该在此基础上构筑自我的文学模式,形成自我的语言文化。

当我们从地理概念中的地域出发,寻找共性的语言表达,适应共性的接受审美,需依靠个人的理解方式呈现对世界的表达,而无论如何,它将终归为构筑自己的语言文化地域做出有利的探索。在我看来,高明的作家以创作智慧在共性与个性之间寻找平衡点,既使作品为普众世界所接受,又承载起地域文化的优良因素;甚至可能更偏重于个性的语言,从而使文学语言获取了强大的生命力。终究,这样的“个性的语言”属于个人语言的文化地域,这个“地域”源自个体生命认识与理解超越于普众世界的舍我其谁的自信,它打破了地域的、日常的逻辑,置日常表达于一隅,表现出超脱、自我之状,获得语言在声音编排和文字组合上的新模式,这种新模式又非出于异化魔化语体本质,只是返还了文学世界的自然、纯真与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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