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家在天南
十二岁那年失学,回家当个小农民,为排遣寂寞,开始了我的课外阅读。读了父寄几本藏书,对课外书的兴趣猛然浓烈起来,
因此,见书就读,读得很杂。
这杂,一方面是当年乡下能找到的书很少,见到什么就读什么;另方面,因为没有什么目标,非为治学而读,纯粹出于兴趣。即使有时书有多种,也没想到要系统地阅读,许多书都不求甚解。于是,总是记住某书中那些感兴趣的章节、段落、句子、词眼。
比如说翻读一些唐宋诗词,记得最多的是描写江南风物的那些词章。
说起来有趣,对江南的兴趣,是因为自认是江南人,对江南两个字的字形也甚喜欢,读起来听着悦耳。
当然,最最主要是江南有好水好风,茂林繁花。白居易的:“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我甚至觉得他写的是我的家乡潮之州。
见到江南二字就有好感,出现江南二字就读。于是《望江南》《忆江南》《江南好》的词,都读,试看一看吧!
望江南苏东坡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城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望江南李煜
闲梦远,南国正清秋。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
江南好赵师侠
天共水,水远与天连。天净水平寒月漾,水光月色两相兼。月映水中天。
从他们的词中看,江南好,江南真好,因此,韦庄说:“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对江南二字的迷恋近乎病态,也许因为当时年轻。汉代无名氏那首《江南》的开篇两句读后就记住,一直到如今:“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简简单单却意境无穷,连王安石的“春风又绿江南岸”都不管是否江南地,或者只是某江的南岸,一概归入自己喜欢的江南去。只是总感有点不满足,词人笔下,没有见到潮州是江南之类的表述,令少年的心,骚动不已,认为我们不只是江南,更是江南之南!由是,南字输入血液,喜爱有加。读到《诗经》的《周南风》中那首《关雎》,兴奋得睡不着,反复地念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江南的关键不在江,而在南啊。
终于在很久以后,读到贾岛的《寄韩潮州愈》一诗,诗中称潮州为天南!
这次,终于让我实实在在地自豪了一回,天南,比江南更开阔,辽远,更梦幻,更诗意。我们生活在“天南潮水头”大海在其南,海阔天空啊,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啊!
我是一个江南人,更是个天南人。那时,很为生作潮州人而骄傲!
有什么可骄傲?有的,大诗人杨万里的《揭阳道中》:“地平如掌树成行,野有邮亭浦有梁。旧日潮州底处所,如今风物冠南方。”
这个江南之南,比江南更江南了,因为交通通信发达了。
更令我们着实高兴的是杨万里《登南州奇观》(之一):“海边楼阁海边山,云竹初收霁日寒。看著南州奇观了,人间山水不须看。”诗人站在韩江边,前临大江浮桥,江心起三石台,台上皆有亭。游目骋怀,不禁脱口而赞,有此佳景,人间山水不须看了!
长江,是一江春水向东流;韩江,是一江清水向南涌。
向南,向南,从江南,到天南,潮州祖先一路南下,追逐理想,跟着向南的江水,冲出南海,发现了南洋,越过赤道,进入南半球。潮人寻梦,一直向前向远方。
当代诗人海子,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们只记得这两句:“南山以南,以梦为马。”
以南,是诗人想要到达的地方,这是他的一个梦想,所以,要以梦为马,前去实现。
他,是在表达代代潮人的心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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