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土：培沃土育“青苗”，坐望云起云舒

《春风常绿》（国画）方土作

●阿平

认识画家方土以前，我就听说过不少关于他自负与不羁的传闻。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得以结识，一见面就一改往日印象：一袭香云纱，满脸笑意，谈吐之间思维敏捷、比喻生动，见多识广、旁征博引……

许多人都说方土“聪明绝顶”，我问他可知有这样的评价？他摸摸刮得光亮的脑瓜笑言：“应是本事累人吧！”虽是三分玩笑话，但方土的本事是有目共睹的。自从他主政广州画院后，在他的带领下，画院画家们在创作上找到新的感觉与方向，创作激情高涨，画院成绩斐然，作品不断在全国甚至国际性的各种大型展赛上入围和获奖。这些年来，富有活力的广州画院吸引了不少人才，这与方土不拘一格广招天下贤士的举措不无关系。

方土于1963年生于广东惠来，1986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原为广州画院院长，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广东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广东省中国画学会执行会长、中国国家画院专职研究员。他擅长大写意花鸟画、人物画，以及山水画、实验水墨。作品曾多次入选全国美展和国内大型美展并多次获奖，为中国美术馆、中国国家画院、广东美术馆、广州艺术博物院、韩国亚洲美术馆等机构收藏，出版个人画集二十余种，举办个展十余次。

方土在艺术之路上可谓得“道”多年，熟知他的人会觉得在他身上总留有最初浑然天成、质朴而不经雕琢的那一部分。也许这就是艺术最纯粹的部分，让人屡屡从不经意的笔墨之中，感受到画家多年积攒的功底、无数量变幻化成质变的巨大力量。方土觉得自己好像是为艺术而生的，对艺术有着一种自然的归属感，或者说是将此作为安身立命的归宿。他在乎艺术，对艺术始终抱有敬畏之心。艺术是如此神圣、神奇，既体现了他的才华与情感，也给了他困惑和磨练——通过艺术，他找到了自信，只要拿起画笔，就感觉人生价值得到了实现。

方土的艺术创作涉及山水花鸟与人物，多种多样，画风率意狂野，性情自在放逸，意蕴悠长，耐人寻味。他说这应感谢养育他的那片潮汕土壤，那些年他生活中目之所及、手之所触的都是富有艺术积淀的潮汕地区民风与传统的写意氛围，潮汕建筑的门楼与各种雕刻以概括而传神著称，一个画面就展现了一段故事，两笔勾勒就体现了一种意趣的形象，这些潜移默化中对他的艺术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他说，中国画的“写意”虽有一些“看不到”的东西，但作者的气息就在里面，这是一种可贵的状态，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得意忘筌”。在他的《春风常绿》《铁骨凌寒》等作品中，观者就能感受到一种充满个性与才华、纵情挥洒、别出心裁的气息迎面而来。就像开车的方向感，熟练的司机看的是路面而不是方向盘，方向盘抓得紧紧的是新司机，一遇事就麻烦了。

“写意画应是拿多重的毛笔都会没有笔的感觉，画面呈现的是一种忘我的状态，状态出来了才是艺术的本质，艺术最高的境界是物我相融的自然呈现，是身心合一的舒畅。”方土的创作形式也是多变的，他不断尝试各种画风和各种水墨实验，在他看来，着意地经营风格会显得造作与局限，许多人艺术上停步不前便是囿于程式，为了所谓的风格不敢求变，风格反而变成了枷锁，其实风格应是大器晚成，自然而然的。

在创作上，方土更在乎的是水墨的精神，浓淡干湿，重在用水，水墨是中国画内在的东西，渗透交融是“人算”与“天算”的结合。这与西画不同，西画一色一染，一笔一点几乎是可以推算的，而中国画则常常会有超乎想象的妙笔，有如神助。对水的力量、水性的把握，既成就了作品，也体现了作者的人生观与世界观，上善若水，丹青如是，为人亦如是。

“中国画真的很难，每一位画家开拓出一种可能性之后就会被推到极致，高峰往往难以逾越，后人往往要重新闯出另一片天地，然后又再推向极致。”方土说，当初写意画一经出现，徐渭、八大等前人就推到了极致，各种可能性也被多少代人所尝试过，所以越是后来者越难为。

当下，外来艺术形式与观念的不断涌入，又逐渐改变或扩充了中国人原有的生活与思考方式，但传统中国艺术与情感源远流长，因此，新时代的艺术也有了许多创新的维度与可能。“这其中，唯有善于思辨、坚守本真与清醒认知、无畏探索，才能攀上新高峰或渡向更好的彼岸。”方土认为他有这方面的自觉与自我修为，我们不妨拭目以待。

除了精研画艺，方土近年做得最有影响的一件事，应是主持“青苗画家培育计划”了。他通过考核筛选，把全国各地刚毕业或毕业不久的优秀青年艺术人才聚拢到广州，通过邀请名师授课、举办名师工作室及组织艺术苗子参加各种比赛、展览等活动，为他们提供一个拓眼界、再教育、出成绩与推荐就业的平台。这确实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青苗”第一期第二期已经过去六年了，第三期又开始一段时间了，这项计划由广州画院倡导并得到国家画院的支持，能长期持续地发挥影响与作用，确实为这方水土的艺术积累和发展注入了新鲜血液与活力。

我曾经问过方土，为什么甘愿做这件“为他人作嫁衣”的事情？他说主观愿望上是有担当的自觉。回顾自身的成长，也是因为一路上有他人的关怀和帮助，推着他向前走，才有今天的成绩。方土回忆说，当年艺术大家陈永锵先生将他调入广州画院，他感恩“锵哥”容人、用人的胸襟，决心也要用“锵哥”关爱他的方式去关心年轻人、关心下一代，这才是对前辈最好的报答。

聊到近年来艺术人才流失的话题，他想起当年他也去拍过电影、做过广告和设计等工作，如果不是内心热爱与机缘促成，也许就此离开了艺术阵地。所以这也成为他尽可能地为优秀艺术人才提供平台、提供机会的一个动因。他打了一个比喻，把艺术上有潜力的苗子聚拢起来就像吹响了“集结号”，让他们在同一个平台上加强交流，充分展现个性，促进学术探讨，这有助于形成艺术群体的力量与氛围。

如其所说：“作为一个画家，不能只醉心于个人兴趣的钻研。专业画家就像是职业选手，应积极参加主流艺术展赛，不断提升艺术造诣，吸取更多学术共识，受到更高水平的检验，才能在更高层面上找准艺术价值的追求方向。同时，在个人技艺之外，专业画家也应有社会责任感，将扶持提携新人这样的好的传统代代传承、发扬下去。”这才是方土所说的“本事累人”的真正含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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