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应当重视史料笔记

彭妙艳

三十多年前，我还在乡下教书的时候，就已酝酿辑纂一部《岭东笔记》，可惜因为缺乏适宜的客观条件，终至不了了之。

然而，历代史料笔记，我还是随时翻读，有时甚至仅仅作为消遣。因为我发现，在历代的这类私人著述里、每有地方文献乏载而关涉本土人文历史的文字，这对增强对于岭东地区历史的认识，对于历代先贤行状的了解，确非其他文字所能代替。

举凡有意深入了解本土前世今生者，读读古代笔记必不可少。出于兴趣与爱好，我因此而坚持不辍。

对于揭阳来说，如果仅仅依靠方志的记载，人们就不可能晓得南宋绍兴期间，晋江人梁克家考中状元之前，曾旅居揭阳教书授徒，由此而在县署见到秋九月梅花绽开，而作《榕城九月梅花》一诗，抒发了远大抱负的事。南宋《夷坚志》记录这事，是揭阳第一次进入文人笔记，借着这次记载，并且和高中状元，后来官至丞相的人物连在一起，揭阳的知名度与美誉度倏忽提高了好几点，这是因为笔记受众的广泛性与地方志的囿于一隅不同所决定。也是本土人士应对笔记的传播力重视的原因。

再如我近日重读《蓬窗日录》，尤有这样的感触。《蓬窗日录》系福建明代人陈全之所纂辑的一部笔记，全书8卷，分为“世务”“寰宇”“诗谈”“事纪”四门，各门的材料，均采辑于各种杂书。其中不少关系到潮人潮事潮文，弥足珍贵，大有益于弥补方志的缺载或舛载，为研究潮州先贤提供重要证据。如卷二“寰宇”抄录翁万达《河套议》，如校之黄宗羲《明文海》卷82、陈子龙《明经世文编》卷225所录之《复河套议》，就会发现其中有着某些不同，说明它源有异。如《河套议》首句“智者之图事也，揆理以立本，审势以达用”，但以笔者所知《明文海》《明经世文编》，此文的开头是“智者必待时以举事，君子不昧势以图功”。这可见陈全之在录入此文时，所取文献不与上述其余两书同，而且还经过对抄文进行删润的程序。曾见今人校点翁氏此文，仅凭《东涯集》而不及于上揭诸书，因而失去了对于此文在传播过程中面貌的流变。至于该书卷二所收翁万达的《边关图说》也有类似的现象。

此外，该书卷三录有潮阳人萧端蒙的《新河之议》。与可以见到的其他版本文献所录萧氏此文，也有若干不同。这是辗转抄录中不可避免出现的现象，更可体悟到这篇文章在有关方面的代表性。可是对于“经世”的先贤文章，潮人“后学”的关注度往往不及于某些描景咏怀的诗歌，因此对其价值认知不足。从人家笔记中对于此类文字的拾取，大概可以提供一定的领悟和启示。

书的杂读很必要，而史料笔记作为重要一类，关注尤为必须，因作这一短文，以为提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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