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阳是潮汕文化发祥地吗

彭妙艳

我是喝着韩江水长大，在潮州获得“最高学历”的揭阳人。当我写下上面这个设问性的问题之后，跟有些要读此文的外市读者一样，难免的有些吊诡与忐忑。因为据说，我的关于这类的话，还因为有点影响力而经常被人作为讨论问题的依据。

所以我不能不小心翼翼，努力争取以公正为出发点的持之有故，言之有据，以让读过我文章的人们，可以保持心平气和，最好对我的观点，还愿默认。

言归正传吧。榕江是潮汕文化的发源地，是揭阳建市之初提出来的，因为有争议，十几年后，有人加以修改，把“发源地”微调为“发祥地”，再后来，又根据外市好心学者的建议，在“发祥地”之后，加上“之一”。因为这样一来，说了等于没说，揭阳之外，共享“潮汕文化”乳汁的人们都愿意默认了。因为只是“之一”嘛，并不占人家的份额。何况，又没有人说明究竟“有多少好妹妹”，说不定人家拥有的“之一”，数量上还比你多得多呢。说不定，人家还可以把每个乡镇，都说成是“潮汕文化发祥地之一”你信不信。说句笑话，如果有人请我这样效劳，我也不会觉得是难事。

这就是说，自从成了“发祥地”及“发祥地之一”后，这个提法、口号，已没有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因为是发源地，无非是为了挣得点美誉度，既然没有底气坚持，还折腾些啥呢！

“发源地是指可考证的，物质范畴的发出、根源之处”，也借指事物的发端、起源的所在。而“发祥”虽有帝王祖先兴起地方志原义，但后来以被理解为以物质发出的、以无形的非物质的方式发展开来的人文、产品、事项等。“发源”有独一性，发祥没有，这就是它们的差别。发祥加上“之一”，则愈是普遍得比比皆是，占有当然好，不占有未必连日子都不过了。

于是我要以我的所见，来回答揭阳是潮汕文化的什么——发源地呢？发祥地呢？发祥地之一呢？还是什么都是与不是。

先强调一下，“潮汕文化”只是一个只有百年不到的现象提法。若以历史行政区划政治、文化中心所在地来冠以这片地方（区域）的文化，则粤东地区的文化，依次可称揭越文化、揭阳文化、潮州文化。当然，以传统文化的形态存在来界定，到潮州文化这个阶段就已到站。潮汕文化只是上述各个名目文化的现在时叫法。

上列的揭越文化，指的是在揭阳方国时期的越族文化。随着秦、汉汉人的相继南迁与渗透，越族消失，这种越族文化基本消亡。代之而起的是以古揭阳县为名号，由汉人带来并发展的汉族文化，也即揭阳文化。后来的潮州文化，就是对揭阳文化的传承，并且融入了一些后来产生的元素。古揭阳与今揭阳虽然是两个独立的概念。但今揭阳既然是从古揭阳过渡而来，而且是在古揭阳的故土（尽管只是一部分）上衍生，靠着这个名号，显然就有资格、本钱继承历史流传下来的遗产而无需隔断。在这种条件下、语境下，说揭阳文化是潮州文化，也即后来的潮汕文化之母、之源，一点都不过分、不偏颇。循着揭阳文化是潮汕文化之母、之源，揭阳文化诞生于揭阳，揭阳也就是潮汕文化的发源地（发祥地）的逻辑说事，尽管可能有人会不是太乐于接受、承认，但是客观既是这样，那也没办法。那么，揭阳是潮汕文化的发祥地吗？答案已很清楚，还用置疑吗？

不过，那个最初带来了汉文化并加以发展的揭阳，除了今之这个揭阳，粤东的潮州、汕头乃至梅州都可以共享，因为这个区域都是在当时的“揭阳”之内。在这种“情况”下，提出“揭阳是潮汕文化的发源地（或发祥地）”是有点贪天之功为己有，不能见怪有些揭阳之外的学者要有异议。但说揭阳文化是潮汕文化之源应该没错了吧？因为粤东的方言、民俗、观念等等各种文化的重要元素、组成部分，其原生态都在揭阳时期出现了。后来的有些形态，都属于“流”的现象。

今之揭阳，拥有对于古揭阳名号（当然包括所谓“文化”）的继承权，这个是旧志都屡有记载而不见异议的了，因此，说“揭阳（不是榕江）是潮汕文化的发源地（发祥地）”是错不了的，而且根本不用加后缀“之一”。

因为这是历史的客观存在。

然而，潮、汕各是一市，而且也分别占有古揭阳的一部分。设身处地，对于上述那个提法，在心理上总会有些拒绝。硬是要提，会闹别扭；加了“之一”，等于没说。然而以揭阳历史上的这个文化地位，又应该允许那样说。可以婉转一点地提出，如说成是：揭阳是潮汕文化的渊薮。

所谓“渊薮”，即深渊、根源，鱼和兽类聚居的所处。比喻某种人、事、物聚集的地方。《后汉书·梁冀传》“宛为大都，士之渊薮”，《隶释·汉荆州刺史度尚碑》“智含渊薮，仁隆春暖，义高秋云，行洁冰霜”中的“渊薮”，就都是这个意思。

这样一个轻轻的调整，更有益于体现揭阳的文化形态、形象与美誉度，可能也让几乎所有可以共享潮汕文化荣光的人们，没有什么不适的心理感受，有着数全其美之功也说不定。

不知众人以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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