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你回来,千里之外
□宋 云
“宋老师,小龙找不到了!”
周一早上六点半,林小龙的奶奶急匆匆跑到我办公室,在六月的大热天里连汗都顾不得擦。原来林小龙在星期五下午放学之后,因为在镇上网吧上网被奶奶叫回去,和奶奶大吵一架后扬言要离家出走。周六上午奶奶从田地里干活回来之后就找不到他了,家里 635 块钱也一起不见了。七十多岁病痛缠身的奶奶找遍了周边的网吧和同学朋友家,也没有任何消息。直到周一早上,老人家求助无门,孩子的父母又远在四川,才找到学校来。
我赶紧找来几个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学生,问他们知不知道林小龙最近在想什么,有没有提过想去哪里。学生都说不知道,只有一个学生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我说:“林小龙提起过想去湖北随州找一个网友。其他的就不知道了。”我瞬间觉得胸口像是堵着一块石头,闷极了。
看来于公于私,我都是唯一能出去找他的人选了。但是随州之远,地图距离904.8 公里,这孩子是不是安全到达随州,都尚不清楚,此行虽冒险,却也是唯一的线索了。跟校领导说明了情况请了假,校领导高度重视,指示我一定要把孩子安全带回来。
花了二十分钟计划出行方案,按照最快的出行方案,七点十五分从普宁出发,先从普宁到深圳,深圳到武昌,从武昌再到随州。出了随州火车站,已经是晚上七点十分了。此刻我不敢歇息,在车站旁边买了一个烧饼,边走边吃,继续寻找。我猜测着他来到这里会住宿,身上钱并不多,但是又不知道他是坐火车还是汽车来的,只好拖着又酸又痛的腿脚,从身边的火车站附近小旅馆和网吧一家一家开始排查。每到一家旅馆和网吧,我都拿出孩子的照片,问有没有来过。火车站半径一公里之内的旅馆和网吧,我花了近四个小时一一问过去,却没有任何消息。
已经夜里十一点多,我在最后一家旅馆定了一间房,匆匆睡下,却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打听了本地人,这里有两个汽车站,一个是汽车总站,另一个则是长途车较多的汽车东站。我选择先去汽车东站碰碰运气,再次开始一家一家排查。终于在两个小时后,在距离汽车站约 500 米处的一家私人开的小旅馆里找到了线索!老板说这个外地口音的小男孩独自一人昨天在这里住宿了一晚!悬了两天的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看来孩子不仅到了随州,目前也是安全的。只是很可惜,这孩子天一亮就退了房,接下来去了哪里,老板表示不知道。线索又断了。
我猜测,他身上钱应该不多了,离家出走三天之后在汽车站附近出现,也许是想离开这个地方。跟汽车站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后,他们表示愿意协助我寻找,先是查询了售票记录,没有发现这个孩子;调出监控,从早上六点钟到此刻,没有发现任何踪迹。我把孩子的照片发给工作人员,请他们帮忙继续留意监控,我继续到周边餐馆、网吧和街道上寻找。
这种茫无目的的寻找使得时间漫长又飞快,看看表,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我的脑袋已经无法思考,只是漫无目的往前走,眼神穿梭在游人之间。就在自我怀疑的时候,手机响了,随州号码。可能性只有一个:汽车站工作人员。我立刻来了精神。
“监控里发现停车场有一个男孩很像你要找的人。”
这句话简直像炎炎烈日中的一道凉风袭过心尖。我用尽所有力气一路狂奔到车站监控室,在一个“随州—深圳”的大巴车停靠站前面的台阶上坐着一个我熟悉的身影。我害怕他再次消失,急促的呼吸来不及平复,我冲出监控室,跑到大巴车旁边,他还坐在那里。我放慢脚步,轻轻走到他后面,尽量平静温和地喊了一句:“林小龙。”他很惊讶并且慌张地看向我,并没有跑开,瞬间红了眼眶。我立刻上前抱住他,不知道是怕他逃走,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寻找他的过程中我一遍一遍设想找到他的刹那我会说什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还是温柔安慰他?都不是。我只说得出一句话:“我们回家吧。”
“老师,我没有钱了。”
“我有。”
立刻买了最近的动车票返回,在几个火车站来回转乘,我始终紧紧拉着他的手。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相信此时任何话语都是多余的。
回家休整了一天,回来学校他给我带了一封 1000 多字的信,叙述了这几天的经历和心路历程。信的最后他写:“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心里最想去的地方竟然是我一直想要逃离的家里。老师,谢谢您带我回家。”我知道,他的叛逆期已经结束了。
为人师者,我可以传道授业解惑,但是没有办法让每个学生都快乐成长,我能做的,不过是尽力在每一个学生迷途的时候,倾尽所有力气,带他们回家而已。
(作者系普宁市新世界中英文学校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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