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都蟹糜 风味绝妙
在众多潮糜系列品种中,地都蟹糜更具乡土风味特色,选用的是本地新米、揭阳青屿蟹,配料须用普宁冬菜,最传统还要用稻草作燃料来烰糜。
青屿蟹即青蟹,学名锯缘青蟹,古称蝤蛑,因产于榕江入海口,属于“活水”地带,故出产的海蟹有“四大美味”;大腿肉丝短纤细,味纯鲜美;小腿肉丝长幼嫩,鲜而不腥;身上肉,洁白晶莹,鲜美细腻;壳下膏,脂黄香嫩,色味俱佳。青屿蟹可分为肉蟹和膏蟹。肉蟹是普通海蟹,膏蟹俗称赤蟹,全是雌蟹,其体内蟹黄(俗称“红膏”)积蓄多,背壳隆起,呈赤色,肉质肥厚坚实。
嗜蟹成癖的大美食家苏东坡被青蟹所折服,以诗换蟹,还特意赋《丁公默送蝤蛑》一首,成就了青蟹在中国美食文化中的至高地位。其诗云:“溪边石蟹小如钱,喜见轮囷赤玉盘。半壳含黄宜点酒,两螯斫雪劝加餐。蛮珍海错闻名久,怪雨腥风入坐寒。堪笑吴兴馋太守,一诗换得两尖团。”
诗中先是夸赞了青蟹之大,超过了他以往对于螃蟹的认知。“赤玉”喻其色,“盘”喻其大,因为是“轮囷”蟠屈着的,故以圆“盘”来比喻:哇,多大的蝤蛑呵,它团缩着,好像一只赤色的玉盘!
接着写青蟹之美,澄黄的蟹膏与雪嫩的螯肉,配酒加餐令人倾倒。打开蝤蛑的背壳,澄黄澄黄的,此时酒兴就来了;斫出大螯的肉,雪白雪白的,此时饭量就增加了。“半壳含黄”,即蟹黄占满背壳;“两螯斫雪”,即螯肉斫下如雪。一个“雪”字了得,与动词的“斫”字结合,更显一种动态的美,斫螯取丝如雪,催人喝酒、劝人加餐!
然后又介绍了大青蟹其实是粤东沿海(确切地说就是青屿)之地的著名海珍,没想到真是名不虚传。然而,对于蝤蛑这—款,却早就知道了,是—种珍品,是一种佳肴,如今品尝,名不虚传,的确为一款美味,留下了尤其难忘的印象。
最后便不顾身份地嘲弄自己这本性难改的吃货本色。苏轼与丁公默,同科进士,友谊甚笃,又沾亲带故,交情更深,诗作往还本是平常之事。这次,苏轼寄诗丁公默,丁却送来了蝤蛑。于是,诙谐幽默的苏轼竟说成了由于自己的“馋”,是用“诗”换来了“蝤蛑”。苏轼走南闯北、奔东跑西,吃过不少方物,很多是他激赏的,比如江瑶柱、河豚鱼之类,却从未用过“馋”字,唯对蝤蛑,竟自称馋太守、以诗换蝤蛑,可见,苏轼对蝤蛑之大、之美,食蟹之乐、之趣,倍加青睐,给予了一份特别的评价。
青蟹对于好吃的苏东坡来说,实在太重要了,他曾经在著名的《老饕赋》里描述过他喜爱的六种美食:“尝项上之一脔,嚼霜前之两螯;烂樱珠之煎蜜,滃杏酪之蒸羔;蛤半熟以含酒,蟹微生而带糟;盖聚物之天美,以养吾之老饕”,其中有两种和螃蟹有关,一种是“霜前之两螯”,这指的是秋天霜降前,螃蟹成熟时那两只大蟹螯,还有一种是“蟹微生而带糟”,这是指冬天吃的醉蟹,或许就是潮汕的腌蟹。六道美食中,关于蟹的就有两种,东坡先生对螃蟹的钟爱程度可见一斑。很难说在惠州时,吴复古没有教大美食家烰蟹糜呢!
地都烰蟹糜之所以较于其他菜系更有特色,不仅在于选用本地特产的原料,还在于独特的烹调技艺:烰。
从烹调工艺来说,慢火煲之为粥;猛火烰之为糜,故"扬汤止沸"是潮人烰糜的技巧!到了生火备煮的时候,满盆钵的白玉珍珠一倾而入大砂锅,猛火快烰,扬汤止沸,翻滚溢出的是缕缕清香,洋溢飘散的是融融欢欣! 烰糜要把握好粘稠,不能过于“滒淖”,这是潮汕人体验在烹饪技艺上的“安和”之道。大凡的糜按浓稠度还可分为糜与醠对等的滒糜(即稀糜)和特别稀的醠糜(或称淖糜)。(注:潮汕人管米汤叫做“醠”,潮音读庵2)。
《黄帝内经·素问》开头说“黄帝问曰:为五谷汤液及醪醴,奈何?岐伯对曰:必以稻米,炊之稻薪,稻米者完,稻薪者坚。黄帝问道:如何用五谷做成汤液和醪醴?”其中汤液是烰出来的,即醠。清醠与海鲜释放出来的“膎”乳合在一起,这味道就只能用“妙绝”来描述了。
(陈文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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