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寻踪红头船
■蔡文泰
数月前我陪一个马来西亚潮人家族回乡，他们在老家祭祖探亲后，还专程赶往樟林古港。见证一批批潮人离港过番的红头船，迎来了新一代潮人，场面十分感人。
年逾八十的许成春是马来西亚第二代潮人，他始终记得自己的根在潮汕。多年来，他内心深处一直存在着一个心愿，也是一项任务，那就是在有生之年，带领着儿孙后代，一家人回到潮汕原乡寻根。这一次，他如愿了。许大叔身为大家长，是这支家族团的当然领队。他带领了一支四代同堂的17人家族团，千里迢迢回到普宁北山村。
许大叔在南洋生活的岁月中，花了很多时间用文字与图片完成了一份家族史，详细记载了许家超过十代人，从当年中国普宁原乡至当今马来西亚整个家族数百人，每个人的名字，并清楚注明了彼此之间的关系。以坚定不移的毅力完成这份文件后，许大叔在这份已经整理成册的厚厚文件的封面写上“许家庄自传”。这本许大叔自己编辑的史料，封面附上他与太太的结婚照片并注明结婚日期。
红头船从樟林古港扬帆启航的故事，是家喻户晓的。对很多南洋潮人来说，如果回到了潮汕，却没到樟林古港看红头船，回潮汕的行程就不算完整。
抵达樟林古港，一路上伴随我们的纷飞细雨，渐渐越下越大，但大家满满的热情丝毫不降温。我们首先迎来了一张熟悉的亲切脸孔，那是我的老朋友，“会走路的樟林红头船百科全书”陈会长。听说有南洋潮人回来，他高兴得专程前来相聚。
在陈会长的指引下，众人在雨中撑着伞观看那一艘巨型红头船。大家对那壮观的外表无不赞叹，很希望能一探这条把无数潮人送到南洋的海上祥龙之内部设备架构，但却未能如愿登船观看。
不过，大家无法如愿的失望心情立刻获得抚平——那便是屹立在广场上的樟林古港历史陈列馆。步入馆内，吸引大家眼球的首推那摆在正中央的红头船模型了。大家如获至宝，以雀跃的心情趋前向红头船打招呼。我们确实感恩工匠的细心巧手，为大家呈现了红头船清楚的内外结构面貌。
许大叔久久凝视着红头船，仔细从船头看到船尾，从船帆看到船底，思考船的每个部位之功能，也说出对当年潮人祖辈在船里度日如年的人生经历的想象。只见老人突然慢慢伸出手，百感交集地触摸着红头船。所有家族成员都跟随大家长以这般态度与动作对待这艘红头船。年轻一代潮人还不约而同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录影。大家都以能够与红头船合影为荣，一起围绕着红头船，细看整艘船，谈起了百年潮人史。
在馆内，除了红头船，大家对所有展品，无论是图文或实物，皆很用心细看。最值得一提的是，“过番三件宝”与一些以过番为题材的潮州歌谣，吸引新一代潮人的兴趣，并有即兴学习者。
从馆内出来，许家一行人在巨型红头船与樟林古港石碑前留下大合影。在接受了陈会长的两本赠书后，一行人依依不舍，与樟林古港、红头船挥别——后会必有期。
虽然许大叔的父亲当年应该是从西堤登船启航过番，但，与众多马来西亚潮人，甚至全球潮人一样，樟林古港的红头船，永远是他们心中最具代表性的精神记忆、潮人象征。许大叔终于在樟林古港看到了红头船，我全程跟在老人身旁，完全可以感应到他自内心深处流露出的激动之情。
这趟回乡之行，不只许大叔实现了深藏内心的多年心愿，许家人既看到了红头船，也更深一层领悟了红头船精神。他们皆异口同声表示，他们不只还会再回来潮汕，还将呼吁更多南洋潮人回来。我们欣慰地在南洋新一代潮人身上看到了潮汕文化传承的希望。
樟林古港当年见证一批批潮人离港过番，如今坚守之下见到新一代潮人回来了。樟林古港与红头船以新的面貌面向世界，也见证一场又一场的南洋潮人与潮乡相会，让我们对侨乡的发展有更多美好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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