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绿湖边客
晨光熹微,挂绿湖边早起的人们已开始在跑步健身了。湖边的钓客披着整晚的露水醒来,竹篓里的鱼已经睡着了。
挂绿湖就是上苍安排在增城1600多平方公里大地上的一颗珍珠,晶莹剔透。她是一首词,青鸟作曲,繁花填词,长长短短,晓风残月。
每日迎着晨光,总有两个中年人,一个撑船,一个拿着一根竹竿,打捞湖水中的浮萍,撑一篙春水,撑一篙秋水,像温柔的母亲,在呵护着纯洁的孩子。晨光中总能看到垂钓者的背影,他们有的一动不动坐着,从晨光初现,坐到日落西山,仿佛一尊雕塑;有的席地而卧,以岸为床,以天为被,梦着一尾尾活蹦乱跳的小鱼睡去;有的仿佛刚刚从梦里醒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察看钓竿的动静;还有的阖家出动,男人垂钓,女人陪伴,孩子玩耍,等待钓竿的动静。每次经过他们,总感觉他们钓的不是鱼,而是岁月,是春秋,是喧嚣生活中内心的平静,是平静中对岁月的感受和思考。
我从有着“海滨邹鲁”美称的榕城来到增城,有幸落户在挂绿湖边,感受挂绿湖四时生长、四季如春。
春天的挂绿湖就是王者的盛宴,由春作主,千红万紫,一起赶来,有傲立湖边直顶苍穹的木棉,栉风沐雨,每一个花蕾就是一朵春心,不卑不亢,独立绽放;有灿烂娇媚的黄花风铃,树干不高,树枝不大,一树繁华,尽情绽放,像一个个身着黄裙的舞女,裙摆轻摇,婀娜多姿,在春风中画出朵朵令人屏息的惊叹号;有邀约成群的宫粉紫荆,白的清丽,粉的妩媚,楼层间、马路旁,亭台楼阁之中,风姿尽显;还有不知名的小花,一簇簇,如星星眨眼,在树荫下大大方方显示风情,“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集聚了秋的萧瑟、冬的寒凉,趁着春江水暖,来展示瓣瓣春心。
夏季雨后的挂绿湖,清新,朗润,小草舒展润泽的臂膀,绿着,绿着,大片大片地绿着,草丛边上,树枝头上,燕语,蝉鸣,还有不知名的鸟儿也在唱着不知名的歌曲,湖水涨起来了,微微漾着,像母亲浅浅的皱纹,款款地,而不觉沧桑。这时候,漫步湖边,寂静无人,你会感觉整个挂绿湖都是你的,你拥有着这无边的绿,无边的清,拥有着湖边一两只鸭子闲庭信步的悠闲,拥有着雨后荷花慵懒的娇容。及至山雨欲来,浊浪排空,你躲进湖边的八角亭里,看乌云白云状若狮子般搏斗,白云渐渐战胜乌云,雨水渐收,霞光从乌云中穿透出来,斜斜地映照在八角亭弓起的檐边上,你从亭子里出来,总能感受到“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豪情。
及至秋季,天高云淡,挂绿湖的主打颜色是“蓝”和“白”。湖水清澈湛蓝,天空瓦蓝瓦蓝,这种蓝,蓝得单纯,不带一点杂质;这种蓝,蓝得透彻,直逼灵魂。这时候,你沿着湖边奔跑,湖边的风吹拂着你的脸颊,你会感到惬意。三两只白色的鹭鸟,从湖的西边起飞,拍打着轻盈的翅膀,飞成并排的一条线,渐渐地,成了远处天边的两个白点,有时候,它们在湖边湿地的水草上打个盹,窃窃私语,你靠近一点,想拍一下它们的倩影留个念想,走近了,近了,它们倏忽一声又拍起翅膀飞走了,你只能徒然感叹一句,“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你不是“野老”,“海鸥”又怎能跟你忘形相处呢?你刚刚感到有些遗憾,抬头望望天空,一只巨大的“白鸟”在高空徐徐滑翔而过,苍穹中留下几条白线,前也蔚蓝,后也蔚蓝。
冬天似乎是有点萧瑟的。然而萧瑟似乎是寒潮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把冬衣披上,转眼就遇见穿着短袖的小伙子在湖边跑步、健走了,再看看那广场上拖着长长的风筝线不知疲倦地奔跑着奔跑着口里还念念有词“飞呀,飞呀”的萌娃们,还真不好意思说冬天真的来了。再看看那树叶,虽然积攒了一年略显沧桑的尘土,在微风中已经开始摆动身子了,伸伸懒腰准备迎接春节的到来;那微黄的小草的叶子悄悄地挺起腰身,准备迎接春雨的洗礼,而那满树满树悬挂着的红灯笼、中国结早就迫不及待地逗引着春风,远处万寿寺钟声悠悠,送来了春的安定祥和。
陪伴着挂绿湖,你仿佛感觉不到四时变化、时光流逝。自夏徂秋,四季长春。在挂绿湖边工作和生活的日子,有苦,更有乐。再多的苦和累,那叽喳的鸟语,那烂漫的红棉,那精神抖擞的橄榄树,甚至那枝叶落尽的荔枝枯树依然遒劲有力、指点苍穹,轻轻地,轻轻地,就把你的苦和累抹去。陪伴着挂绿湖,不像陪伴一个大家闺秀需要端庄严肃,也不像陪伴一个小家碧玉需要逗她开心,更像陪伴一个朴实清秀的乡村姑娘,平平淡淡,却绵远悠长,任你再多的乡愁,都化在那清风明月、燕语呢喃中去了。“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吟诵着东坡诗句,此心安处,即是吾乡,又何必拘泥于他乡故乡而苦苦寻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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