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级非遗小冈香制作技艺传承人戴铁锚 “戴”代守艺 脉脉“香”承
香胶软糯温润，香骨细长坚韧，将香骨按进香胶，搓板一压、一搓、一扯，就制成了一支表面光滑的香，这种高超的搓香技艺叫“一搓定香”，是始于明代、于2013年列入广东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小冈香制作技艺。
8岁跟父亲学做小冈香，10来岁开始以制香为生，30岁耗资10.5万元盘下村中最大的村办制香企业，63岁成为区级非遗传承人，65岁成为市级非遗传承人，67岁成为省级非遗传承人……近60年来，新会区小冈天台人戴铁锚为小冈香手工制作技艺的传承、发展，可谓鞠躬尽瘁。
“搓香背后的功夫，是熟能生巧，将巧化绝。但搓香如做人，急功近利、性情浮躁之人，是搓不出好香的。”对于从事一辈子的小冈香产业，戴铁锚有着非常深刻的体会。
策划/叶桃
统筹/王平强王建华
文/冯瑶君
图/冯瑶君林立竣
视频/林立竣
择一事，终一生从谋生手段到人生事业
“无处不有小冈天台人，是行内对小冈香的认识。戴姓作为天台大族，开族700多年，制香一直是家族传统。这事现在看来是骄傲，但以前是一桩心酸事。”戴铁锚说，制香是个苦脏累活儿，粉尘大、卫生条件不好，“当年因为家贫，我8岁就开始学制香，10来岁就独当一面，但如果有更好选择，我会选择读书，而不是制香。”
小冈香，源自新会双水小冈，因其历史悠久、工艺独特、用料讲究、品质上乘而得名。“小冈香最初是以母传女、婆传媳的方式传承下来，后来成了小冈人家庭经济的主要来源，所以无论男女老幼，都成了制香能手。”戴铁锚告诉记者，“今天，小冈香的制作已由过去的家庭作坊发展为制香企业，产品品种也由过去单一的竹签根香发展到盘香、熏香、无烟香、异形香、工艺香等。产品除国内销售外，还销往美国、加拿大、日本、东南亚、东欧、中东等国家和地区。”
人生在勤，勤则不匮。戴铁锚是小冈香制作技艺的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却极谦逊：“比起父亲，我的技艺差远了，不及父亲一半。”戴铁锚说他父亲戴伏兴是村里第一个做盘香的人，是小冈香行内公认的老师傅，淋香、手搓香技艺首屈一指，无人能出其右。“从我懂事开始，就和邻居到附近山上剥"水麻皮"，用来制作粘胶，然后跟父亲学制香。”他说。
踏进戴铁锚的香厂，阵阵幽香扑鼻。在他的工作台前，记者目睹了其制香技艺。只见一根竹签、一坨香泥、一个面板、一把搓板，弹指间便一搓定香。若非让他刻意将动作放缓，记者甚至未能看清他的手如何搓香。“这手搓香，讲究的是熟能生巧、将巧化绝。”戴铁锚笑称。
“手搓香制作过程纯手工，香料粉则需先将原木劈碎，放入石碓反复舂烂成粉，再用筛子筛。这个过程就仿如用面粉做馒头，只不过我们做香用的原材料从晒干、捣烂、水浸到磨成粉，都是手工操作，很辛苦。”戴铁锚说，以前一支手搓香仅值几分钱。“我们共八姐弟，我是大哥，读过两年书。父亲是做香师傅，我已是家族第六代传人。”
“做香是靠天吃饭的，为了赶得及在白天晒香，我们通常是凌晨1点即起床，忙至天亮，然后在烈日下晒香。”戴铁锚告诉记者，他厂子里的工人，现在仍然是凌晨1点开始工作。“做香如做面食，将上百斤香粉以水混合、搓匀，然后用竹棍挤压成香泥，再用木质的塔香机压制成香线。”戴铁锚说这个过程说来轻松，实际上极其苦累，即便是大冷天都会汗湿衣背。如果香粉和水的配比合适，制出来的香就会松软而不粘，这个最考验师傅功力。
戴铁锚说能将制香这个谋生手段变成他的人生事业，全因父亲。“上世纪70年代初，我做过两年木工、泥水工，但最后还是回家跟父亲一起做香。1977年后，我在村里开了一个夫妻档作坊，每天起早贪黑做香，在村口池塘边摆卖。”戴铁锚说。在30岁那年，他耗资10.5万元盘下村中最大的村办制香企业——北水大厂，员工有100多人，产品专供海外市场。
做匠人，修匠心从制香工人到技艺传承人
道在日新，艺亦须日新。随着制香机械的出现和就业门路的多元化，小冈手搓香技艺的传承受到了严重冲击。新会区为了保护小冈手搓香这一民间优秀传统技艺，在区、镇两级的努力下，小冈香制作技艺于2013年成功进入广东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市级非遗传承人戴铁锚，也终于在今年4月成功入选第六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名单。
“责任更大了。”戴铁锚坦言，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承载者、传递者和活态传承的代表性人物，作为小冈香制作技艺的省级非遗传承人，将小冈香制作技艺更好传承下去，责无旁贷。
“制作过程中，过去劳动强度大的工序如削竹芯、舂香粉已采用机械加工代替，也有部分香品使用制香机击制、压制或淋制，但传统的手搓香制作技艺仍然有必要保留下来。”戴铁锚说。
在工作台前，戴铁锚为记者演示他的盘香技艺。只见他把塔丁扣在香案上，对齐贴上两条香线的头，余下的香线围绕塔丁呈反方向搭于香案，再以食指摁着塔丁转动……两条香线相互推动，30秒不到便即绕成一片由两盘合扣而成的盘香。“好的盘香，四个香口对齐成一条直线，香线之间无缝贴合，犹如一件精美的工艺品。”戴铁锚嘴里介绍着，又动手为记者演示他另一项盘香绝技。
同样把塔丁扣在香案上，这次却只需要贴上一条软糯的香线，然后在塔丁转动期间，迅速把即将转到的香线顺着方向甩上桌……转、绕、甩、搭，不需多久，一盘内外香口对齐的塔香便即制成。“这是独特的盘香技艺，然而因工序复杂、效率低下，现在大都被半自动机器取代了。”戴铁锚略显遗憾地表示，掌握这一技艺的师傅，屈指可数。
肩负着小冈香文化传承的重担，戴铁锚老早就将自己的手艺传给了四个儿女，并以疏朗澹泊之心境，传承其专注与执着的匠人匠心。“我有四个儿女，两个儿子都从事制香，长子戴华进于2014年6月成为小冈香制作技艺市级非遗传承人，现在他的技艺比我强多了。”戴铁锚指着挂在办公室显眼处的一张相片告诉记者，戴华进的一双儿女现在做起手搓香来动作熟练、干净利落，搓出的香枝均匀美观，“有模有样了”。
匠人是寂寞的，更是执着的。但哪怕世界再嘈杂，戴铁锚的内心依然宁静。“从2013年开始，我和儿子义务到各级学校教小朋友做小冈香。”戴铁锚说，他们到过天台小学、小冈中学，一个月两节课，讲小冈香的历史文化、教小冈香的制作技艺。有时还获邀去冈州中学和江门市直学校义务教学，“孩子们都很好奇”。
“手搓香并非高难度技艺，只要有心，就能学会。”对于小冈香制作技艺的传承，戴铁锚颇有信心，“这个技艺要传承下去，不是难事，因为我们的香市场仍然需要手搓香这个产品。”他说，机器制成的香与传统手搓香不可相提并论，机制香受机器一压，檀香的精华就会跑掉，香味和成色全然不见，“随着时代的进步，小冈香制作技艺更显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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