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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日报 2019-10-14 04:17

两广纵队日夜兼程南下,追击残敌。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廖雪明 翻拍讲述人:王敏讲述人:李凤兰讲述人:马玉明

广州解放70周年

今天的广州城,繁花似锦,已成颇具国际范的现代化大都市。社会安定繁荣,人民生活幸福。在这个光荣的日子里,我们最难忘怀的是那些为广州解放挥洒热血的先烈们。他们,牺牲在广州解放前夜。有人牺牲前还在默念“新中国,万岁”,有人牺牲了还死死地压着敌人。怀念先烈们和前辈们,就是要更加珍爱今日的美好生活,以更大的勇气和决心,将广州建设得更加美丽,让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

战斗结束后,我在一个小山头上找到黄家广,当时他已身负重伤,全身有四个弹眼,肠子都流出来了。我把他抱在怀里,鼓励他坚持住。他艰难地摆摆手说:“我不行了……请报告指导员,二排人在阵地在……”

——王敏

每到一地,他(潘玉德)都担水烧好给班里战士烫脚,把洗脚盆装上水端到每个战士跟前,战士都累得躺下就睡着了,他一个一个喊醒叫他们烫脚。所以他是爱兵模范,也是爱民模范。

——王敏

讲述人:王敏,原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44军132师395团离休干部,87岁

19岁通讯兵牺牲前说“新中国,万岁”

我出生于1932年,15岁时参军,是黑龙江齐齐哈尔人。1949年,我们132师395团作为前卫团挺进广州时,我是三连的文化干事,主要任务是宣传发动士气,因此必须冲在战斗的最前线。进军广州时,我们在10月12日晚到达从化云台山,晚上9点多与蒋军107师321团遭遇,经历了解放广州前的最后一场战斗。

如今,70年过去,我也成为经历过这场战斗唯一健在的老战士。每每回忆起当时的激烈战斗和驻守广东、守备广州的峥嵘岁月,我还是不禁泪如泉涌,感慨万千。

在云台山战斗中,我们三连受命夺取云台山主峰,狙击敌人向广州逃跑,二排担任主攻。当时,到处都是一片枪炮声,脑子里根本不可能有其他的,只想着多歼灭敌人。经过20多分钟激战,云台山主峰控制在我们手中,敌人为了逃跑,拼命向主峰反扑,连长授命通讯员黄家广去二排了解情况。

黄家广和我是东北老乡,当时年仅19岁。当他完成任务,带着二排“人在阵地在”的保证返回途中,发现二排的侧后方有一股敌人正在偷袭。此时,回去报信已经来不及了,于是黄家广当机立断,占据有利地形并鸣枪报告二排,同时阻击敌人。部队听到枪声,知道遭遇偷袭之敌,马上调整部署,组织火力,消灭了偷袭的敌人。不过,黄家广的这一举动也引来了敌人猛烈的子弹,他最终倒在血泊里。

战斗结束后,我在一个小山头上找到黄家广,当时他已身负重伤,全身有四个弹眼,肠子都流出来了。我把他抱在怀里,鼓励他坚持住。他艰难地摆摆手说:“我不行了……请报告指导员,二排人在阵地在……”

当我问他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捎给家里人时,他说:“如果见到我的父母亲,告诉他们,我没有给他们丢脸,我已经胜利地完成任务了!”奄奄一息的他,嘴里还轻轻念着“新中国,万岁”,然后缓缓闭上了眼,就这样长眠于云台山上。

还有6班班长潘玉德,也是牺牲在敌人的阵地上面。他牺牲时,冲锋枪已经打坏了,当我们发现他的遗体时,他身底下还紧紧地压着一个国民党士兵,两个人是抱在一起死的。

还记得,在他准备上阵地之前我去看他,当时他从兜里面掏出来一个“毛泽东爱民模范奖章”交给我说:“王干事,我这儿有个奖章,你给我保存一下,我要能下来你就还给我,我要下不来我就送给你,或者你就替我交给组织。”我说你会下来的,放心吧,我揣兜里了。

他是我们师爱民模范,外号叫“二十担”,为什么叫“二十担”呢?他每到一地,一住下,就给每家老乡挑一担水,南下途中每天都要走路,五六十里路、七八十里路那么走,到地方他一定要给老乡把水缸都挑满,所以他就得个外号叫“二十担”。他不仅仅是爱护老百姓,对他班里战士也很关心。每到一地,他都担水,用烧好水给班里战士烫脚,把洗脚盆装上水端到每个战士跟前,战士都累得躺下就睡着了,他一个一个喊醒叫他们烫脚。所以他是爱兵模范,也是爱民模范。

最终,这枚奖章我没能还给他。多年来,我苦苦寻找他的家人,却一直毫无音信。直到2009年,在参加广州解放60周年纪念活动时,从化邀请我去讲广州解放的战斗时,我将这枚奖章捐赠给了从化历史博物馆。

(记录: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申卉)

部队南下途中,上级首长关心毛和发,让他带一个骑兵排绕道去河南老家看望分别20年没有见面的老母亲。在乡亲的带领下,丈夫在山里找到了他的母亲。母亲搭了个窝棚居住,早已满头白发,等了儿子十七年,双眼已经看不见了。

——李凤兰

有一次在看戏的过程中,一名特务混迹在队伍里,突然掏出匕首刺向“目标显眼”的丈夫。这个动作被旁边两个警卫员看到,迅速阻止了。看完戏后,丈夫一行人上车,结果车上的8个人里有3个是特务,对方的子弹都上了膛。警卫员又与特务进行了一番激烈对峙。

——李凤兰

讲述人:李凤兰,开国少将毛和发遗孀,88岁

“毛大个”脸上的酒窝是子弹打出来的

我是吉林白城人,1931年出生,1948年入伍,1949年2月入党。第四野战军44军132师副师长、开国少将毛和发是解放广州的亲历者和见证者,也是我的丈夫。他出生于1919年,12岁就参加了红军,1999年离世。1948年8月,我与毛和发订婚,同年11月结婚。他当时29岁,任132师394团团长;而我只有17岁,在132师师部做宣传员。

解放广州行军路上孩子夭折

1949年,天津解放后,丈夫带领先头部队,接下了解放广州这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当时部队里很多女同志选择留在了北方,我不愿意。结婚后,便一心想着要随丈夫一起南下。当年4月,我们所在的第四野战军从东北经天津挥师南下,走到江西,经过休整后,9月开始向广东进发。

没有想到的是,我在从东北出发的时候就怀孕了。由于大着肚子不方便骑马,所以我一路跟大部队走了下来。当时我只有18岁,对怎么照顾自己都不明白,再加上沿途颠簸劳累,患上疟疾,高烧几天不退。怀孕7个月的时候,我在江西早产了,孩子生下来没多久便夭折。

还记得部队南下途中,上级首长关心毛和发,让他带一个骑兵排绕道去河南老家看望分别20年没有见面的老母亲。在乡亲带领下,丈夫在山里找到了他的母亲。母亲搭了个窝棚居住,早已满头白发,等了儿子十七年,双眼已经看不见了。

母亲将这位高大健壮的青年从头摸到脚,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的“小黑子”,紧抱着儿子放声大哭。她问儿子,为什么这么多年没能给家里捎个信?

和母亲短暂相聚后,丈夫忍痛安置好母亲,便带领部队继续南下。当时他承诺解放广州后就来接老母亲,结果在1950年丈夫接到母亲病故的消息。

解放军进城当晚骑楼廊道睡觉

1949年10月11日,132师连续两昼夜奔袭,于10月14日傍晚,进入广州市郊沙河至黄花岗向市中心推进。到14日晚,战斗才全部结束。

部队进入广州后,为了不打扰城中民众的休息,经过多天奔波的战士们在夜里疲惫地当街休整。第二天老百姓一打开门,好家伙,骑楼廊道里整整齐齐排着一路在睡觉的兵哥哥!由于战争,城里的老百姓们一开始对所有部队都感到很害怕。但解放军战士们的举动感动了许多民众。街坊们热心地给战士们送上吃的喝的。

解放广州后,132师留下来守备广州,第一年清剿在城中的特务,第二年在郊区和周边城市剿匪。在城市警备的过程中,丈夫毛和发也经历了很多次惊险时刻。

我和丈夫育有5个子女,他们后来都从军了。算起来,我们一家总共出了13个军人。在丈夫毛和发军旅生涯中,这个身高185厘米的“毛大个”身上留下了9处枪伤,其中7处重伤,身上残留的弹片数都数不过来。他脸上的“酒窝”,其实是子弹打出来的!1999年,他去世后,我们还在他的骨灰里发现了两块残留的炮弹皮。

(记录: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申卉)

讲述人:马玉明,广州悬挂的第一面五星红旗缝制者马明之妹,93岁

窗帘布、球衣缝出第一面五星红旗

1949年10月14日晚上,中国人民解放军浩浩荡荡地开进广州,结束了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广州宣告解放。15日清晨,当红日从东方升起时,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从长堤大马路东亚大酒店三楼的窗口悬挂出来。这是广州悬挂的第一面五星红旗。

姐姐通宵加班赶制五星红旗

这面五星红旗的缝制者是东亚大酒店的车衣工马明,她是我的四姐。解放那年,四姐33岁,我23岁,刚刚进入先施公司工作不到一年,做床上用品和针织品的售货员,我平常就住在旁边东亚大酒店四姐的员工宿舍里。

为了保护我,四姐没让我了解得太清楚。但我还记得,10月14日那天,先施公司暂停营业,我去了四姐位于三楼的宿舍,但她很晚都没有回来。我知道她的车衣间就在二楼,所以下去找她。在她的缝纫机旁,我看到几颗黄布裁成的星星,便拿起来问她是什么东西这么漂亮,她回我说“不要碰不要碰”,没有告诉我做的是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五星红旗上的星星。这面旗帜来之不易呀。那天晚上,四姐和她的同事、地下党员萧响三从地下电台听到解放大军进城,激动不已。他们从萧响三的爱人从香港辗转寄来的《大公报》上,确认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图样,决定缝制一面五星红旗。时间这么紧,哪儿来的红布和黄布?刚好东亚大酒店为庆祝中秋正在布置橱窗和新制窗帘,购置了12匹红布,剩下了一些。而黄布则来自四姐同事身穿的黄色球衣。她通宵加班,缝制出了五星红旗。

15日清晨,四姐的几个同事萧响三、刘广源、马寿等把五星红旗从东亚酒店三楼的窗口举出,悬挂在马路之上,我也跟着去看。把旗举出窗外的是马寿。酒店有一名高管曾阻止他们挂国旗,说这样做太莽撞。不过大家都衷心欢迎解放军进城,没有人理会他。

90年见证新中国发展历程

我出生于1926年,可以说是从最艰难的时代过来的。1938年,日本军队还没打到广州,我们一家十口人南下逃难,徒步走了足足一个月,经过番禺、中山十多个县市才到香港。我的妈妈是缠小脚的,走不动,我就背着她走。两个侄女,一个4岁,另一个才2岁。途经番禺时,日军刚刚进村,我们几姐妹躲在草堆里,满脸抹黑灰,跑出村子时,还听到枪声。

到香港后,我的大哥在跑马地开了一家很小的凉茶店,但没多久因为逃难奔波,染病3天就去世了。余下的我们生活也非常艰难。后来,香港也沦陷了。因为家里没米,我们被迫去日军那里排队领米,亲眼看着几个难民死在日军手上。我自己也差点被日本士兵追上,拼了命跑上半山才逃过一劫,那一年我才15岁。

后来,我们回到广州。刚回来时,因为积蓄已经全部用光,又还没找到工作,家里几口人差点饿死。是大嫂天天去菜市场捡别人不要的菜叶子,和最便宜的玉米煮在一起,才让我们熬过那段时间。

但是,在先施公司工作没多久,我已经感受到局势的紧张。那时物价飞涨,货币贬值,商业也萧条,有时上一天班也做不成几单生意。社会秩序开始混乱,偷盗抢劫时有发生。解放后,新政府接收先施公司,一度更名为中心门市部,我也成了门市部员工。没多久,我就发现物价平稳下来,人们的购买力上升了,生活得到改善。

再后来,我们百货公司搬去南方大厦,我就在那里一直工作到退休。这90多年来,我看着黑暗的旧中国变成一个光明的新中国。我小时候,要好几年才会看到一栋新建的矮楼,现在一年半载就冒出几栋高楼大厦。

(记录: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方晴)

讲述人:王敏

当我问他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捎给家里人时,他说:“如果见到我的父母亲,告诉他们,我没有给他们丢脸,我已经胜利地完成任务了!”奄奄一息的他,嘴里还轻轻念着“新中国,万岁”。

讲述人:李凤兰

部队进入广州后,为了不打扰城中民众的休息,经过多天奔波的战士们在夜里疲惫地当街休整。第二天老百姓一打开门,好家伙,骑楼廊道里整整齐齐排着一路在睡觉的兵哥哥!

讲述人:马玉明

那天晚上,四姐和她的同事、地下党员萧响三从地下电台听到解放大军进城,激动不已。他们从萧响三的爱人从香港辗转寄来的《大公报》上,确认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图样,决定缝制一面五星红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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