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遗珠

今日高明 2019-08-23 07:18

深水村依然保存着完整的古建筑。昔日教书育人的书院。青砖大宅内的灰塑。松涛书院内的对联:台阁文章万古书,兰亭诗序千秋画。

文/佛山日报记者杨立韵图/佛山日报记者吕润致

昔日蓑衣古渡头,舟子暮雨独撑舟。

今日青砖龙脊处,书生雪鬓课孙曾。

深水、朗锦、停步……一连串的古村落,犹如一颗颗串联在沧江河畔的时光遗珠。它们因沧江航运而一度繁荣,又在近代变迁中归于沉寂。这一次,我们走进这些古村,触摸那丛莽深处的沧江脉搏。

从高明明城沿着肇江公路自东向西而去,依次进入眼帘的,是城镇的繁忙,以及青砖古屋的落寞。落寞的青砖古屋,是农耕时代的渔樵耕读所留下的身影,繁忙的城镇,是工业文明的滚滚车轮所卷不走的尘嚣。

这是历史的变迁所造就的文化沉积,不免幽思如缕的,是道路靠左的一侧,以及山地平原的尽头。道路靠左的一侧,是千年以来的滚滚流水所冲刷的河床,山地平原的尽头,是千峰百岭的苍莽林野所没参透的困惑——

河流,孕育了人类的文明,可人类的文明,又将把河流带向何方?

缅怀:松涛书院

巷道久无人迹,角落里已经布满青绿与枯黄错杂的苔藓。古屋久无人居,墙壁的灰塑早已褪色模糊,砖缝的棱角同样被岁月磨蚀。

静谧,荒凉,这是我们走进明城镇深水村古屋群,走过巷首的松涛书院,所看到的第一个景象。但是在历史上,只要一踏进深水村,首先会被村头巷首的这座松涛书院的琅琅书声所吸引。

现年61岁的李汉华一边引路,一边讲述着深水村的历史。眼前的这个老人半辈子都在村里生活,又曾经是村干部,对眼前的书院和这片古屋群满怀自豪,对李氏先民更是有着一股由衷的崇敬之情。

深水村开村始祖为李氏先民,后陆续迁入刘、张、苏三姓。李姓先民又有几个分支,分别是最早于1765年左右从下新村迁入的李简美、李登美和李武美兄弟仨,1812年又有岳塘村李氏兄弟迁入。

建村之初,先民除了耕作所占有的百亩良田,还利用靠近航运码头的便利从事内河运输,将农作物转销各地,又从广州运回各类时髦商品,经过数代人的苦心经营,深水村先民逐渐累积起财富。

与此同时,先民还大兴崇文重教之风,在村中建起了松涛书院。书屋里,至今仍可见象征先民期许的对联:台阁文章万古书,兰亭诗序千秋画。

李汉华不把先民称为“祖先”,而是代之以情感上更为亲昵的“前辈”。他说,深水村民在发家致富同时,仍不忘崇文重教的传统,在营建这片青砖大宅的时候,特意将每条巷子的第一间青砖大宅辟为书院和书屋,书院即松涛书院,书院设有学堂,由李氏先民聘请老师授课,书屋则相当于现今的学生宿舍。

李汉华以他的推测来描绘那一段引人遐想的图景。李氏先民世代务农,后以经商发家,随着阅历渐长,深感知识的重要。为此,他们大力培养后辈崇文重教之风。

整片青砖大宅的布局是1间书院带3间书屋结构,书院和书屋排在每行村屋的首位——亦即村民出入必定经过书院和书屋。为了让村民在耳濡目染中培养崇文重教之风,李氏先民在营建这片青砖大宅时,将书院和书屋放在如此显赫和重要的位置,可谓用心良苦。

不但如此,财力丰厚的李氏先民还免费向周边的村落招收学生——一来因为村中人口稀少,借此增强村中的求学氛围;二来因为先民深谙和气生财之道,借此增强同周边村民的感情。

这并非空穴来风。在松涛书院,还保留着两个专门用来存放官服和官帽的藤箱,其中一个滕箱内壁还留有“三元及第”字样,据传,官帽与官服就是曾于深水村求学的外姓村民在考取功名后所赠。可惜的是,藤箱内的官服与官帽已于数年前被盗。

“过去高明属于肇庆,我们李氏先民在肇庆当官的就很多。”李汉华对此颇为自豪,深水村最为兴盛的时候当官和从商的人特别多,村里200多亩土地都是从高要禄兰村雇人过来耕作。

见证:航运繁荣

来到深水村,松涛书院只是一个了解农耕文化的楔子。沧江河流到此处,留下了严整有致的青砖大宅。通过这些青砖大宅,后人可以窥探岭南建筑艺术的神秘与神奇。

深水村背靠形如田螺的元珠岗,所有古屋群坐西北而向东南,面朝象征文气的明城笔架山,又毗邻贯穿高明全境的沧江河,风水之佳,暗合古人“山主人丁水主财”。

现存的青砖大宅,全按统一标准建造,墙体用耐火青砖砌成。所有巷道横直相通,纵向宽度约2米、横向宽度约3米,呈棋盘状排列。每间房子的屋顶上均有前后龙船脊,形态有力。相传,之前这些龙船脊上面还有暗纹装饰。暗纹代表着水,而龙船脊则代表着他们先辈航行时用的船。

李汉华说,所有青砖产自南海九江,足见当时李氏先民财力殷实。同时,李氏先民以水运发家,在屋顶上造龙脊,有“不忘本”之意。

“四门朝厅”的建筑工艺是深水村青砖大宅的一大特色。旧时为了防盗,所有房屋没有开设窗户,但是天井与倾斜的瓦顶共同构成屋子的采光系统,在确保阳光照进屋内之余,也保障了室内空气的流通。同时,四个房门都被设计成朝向大厅的方向,这样房间里也不至显得阴暗。

天井既用于采光,更在辅助排水的同时带来寓意吉祥的象征。李氏先民在采用南方传统的滴水壁檐疏导雨水的基础上,按照“前9后9左3右3”的比例,将滴水壁檐设计成长方形,每当下雨,从滴水壁檐上流下24条水柱,看上去十分有趣而美观。雨水又通过天井条石下方隐蔽的排水孔流入排水渠再顺流至村前水塘。

深水村的青砖大宅,长久以来养在深闺,但是,它们却是沧江航运曾经繁华的见证者与亲历者。

高明过去属于肇庆,经济文化等活动也是西进为主。明城四周被大山所屏障,一条沧江河却改写了山区交通不便的发展困局。

距离深水村不足两百米,即深水村古码头,数公里之遥,是高要、高明和鹤山三地交界处名噪一时的新圩街。新圩街扼沧江航运要枢,有谷市、鱼市、牛市、猪市,人们在这里集结成市,又发展成街圩和城镇。

深水村是最靠近新圩街的村落之一,还可能是最早利用这一地利之便的村落。如今的深水村一片寂寥,在当地却流传着“先有深水村,后有新圩街”的说法。

这从村民的追述中可见一斑。明清两代,明城是高明县治所在,深水村先民一度在明城东门和城西一带有百亩良田收租,数公里外因航运而兴盛起来的新圩街同样也有近七成的商铺归深水村先民所有。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村里还有人投资了从高明开往广州的渡轮。1942~1943年间,抗战的烽火席卷南粤大地,不少物资经过沧江河转移到粤西地区,深水村迎来了它最后的繁荣。到上个世纪50年代,随着一系列水利工程的推进和河床的日益淤浅,深水村外的沧江河不复通航。

不过,记者也发现了一个让人费解的疑问。

通过村里提供的资料和掌握的资料综合对比,约1875年,李氏先民斥资营建这一片3排纵列分布,达20余间的青砖大宅。次年即1876年,李氏先民又忽然将除这片青砖大宅之外的所有良田、商铺和渡轮股份等悉数卖出,近八成男丁到香港、日本等地打拼闯荡。

这似乎违背了农耕民族安土重迁的共性,但是,纵观高明历史上曾经有过的匪患和水患,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时期,顺着沧江河汇入西江,再扬帆远洋,又似乎印证了这个选择,是李氏先民经商发家的经验使然。

也许,山不转水转,先民早就跟村外的沧江河一样,听见并呼应了来自远洋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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