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源(3)

宝安日报 2019-07-28 02:17

着做,生意一直传承下来,成了家族生意。现在北京有源太恒开的源氏春源堂,还开办了一家国际中医研究院。

春源堂在嘉庆七年创办,清代时家族生意达到顶峰,建了很多家中医药铺。鸦片进入国门后,家道因子弟食吸鸦片而败落。为了拯救家族,族人在离县城约二十里路的地方买下一块地,举族离开县城,脱离鸦片场所,迁到了乡下。这就是东厂坡村的来历。村里现有源氏后裔300多人。

翌日,依依话别,又是泪眼婆娑。源荣枝一行三人要去洛阳。

洛阳是源氏必去之地。源氏先人生活过的地方有平城(大同)、洛阳、临漳、长安等地,洛阳始终被视作家族的中心。源氏家族自公元494年迁到洛阳,渐渐成为世居洛阳及周边郡城的大家族。他们在此生活了600多年。一部分族人随北齐政权迁居现今河北临漳,但他们仍以洛阳人自居。隋唐特别是唐代,源氏有人在朝廷任要职迁居长安,但无论多长时间,他们仍视洛阳为家乡。族人认同洛阳为他们离开西平后的共同故乡,死后都要归葬洛阳北面的邙山祖茔。

在洛阳,源荣枝打电话联系上了洛阳姓氏研究会会长姬传东,告诉他去邙山祖茔祭祖的想法。姬传东说,邙山不是一座山,是一条大山脉,在洛阳的北面,沿黄河南岸绵延一百多里。不知道祖茔的位置,怎么去祭祖?

茫茫山岭何处是祖茔?走一趟邙山还有意义吗?

三个人上了路,来到一片山地前,不知道这里是不是邙山。问路人,对方好奇地看着他们,反问他们要去哪里。源荣枝说,邙山,有坟墓的地方。那人手一挥,到处都是。

踏着一片薄阳,走在低矮的丘陵间,果然到处是乱葬坟。田野上,不时出现一座孤峰一样耸立的皇家陵墓。祖先的墓地在哪里呢?黄土地,青青的小麦,高耸的杨树,星零的屋舍,远处隆起的山包在视野里延伸,一种怅惘的情绪强烈笼罩。他们停下脚步,向着烟蓝色的远方遥遥祭拜。

姬传东知道他们一无所获,便推荐他们去洛阳古墓博物馆。

源荣枝在博物馆说明了来意,工作人员十分热情,不但不收门票,还主动带着他们去看北魏皇帝的陵墓。这是一座建在地下按原大仿建的北魏皇帝陵墓。入口有两条石狗,狗脸拟人化,造型有些狰狞。源荣枝疑惑地问,为何陵墓没有用狮子?馆员解释,鲜卑人是不用狮子的,他们是游牧民族,草原上居无定所,只有狗能把死者灵魂带回到亲人身边去。

第二次再去洛阳,源荣枝听从古墓博物馆馆员的推荐,打算去新安县的洛阳千唐志斋博物馆。他事先做了很多功课,从网上买到了《隋唐墓志辑绳》,从书中发现了源氏祖先的墓志。这次寻根,霄南有18人报名参加,身患绝症的源沃珠也报了名,组织者劝他不要去了,他发火:“你们不应该阻止我行孝嘛,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他坚持让弟弟陪着来。方城东厂坡村一对年轻夫妻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中巴车进入新安县时下起了小雨,通往博物馆的路正在维修,副馆长柳海峰闻讯特地开车前来带路。

千唐志斋博物馆收藏有一千多块墓志,一块块嵌在地下墙壁上。源氏先人墓志收藏了十二块,有男有女,男性的五块属唐代,一块属北宋,其中有唐朝刺史源光乘、北宋尚书兵部郎中源护。

源氏后人寻根寻到了博物馆,这样的事情在馆里还是第一次发生。博物馆以非常隆重的礼节接待他们。柳海峰亲自为寻根团讲解。他们一个个墓志查找。

源光乘的墓志出现了,墓碑特别大,标明了出自邙山墓园。寻根者一拥而上,头碰到了头,大家忘了痛,眼睛都盯着源光乘的名字,一双双手不停地抚摸,有人开始流泪、哭泣。参观的游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拥了过来。

源沃珠“嘭”地跪了下来,他百感交集,一边摸着墓志,一边流着泪。他把此行当作自己最后一次行孝。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最后时光。回霄南不久,源沃珠就去世了。

在博物馆后山,举行了一场祭祀仪式,上面是“鹤山源氏洛阳寻根团”的横幅,下面竖着一块5米宽2米高的红色绸布,绸布上用黄色字喷写了源光乘、源护等六位先人的名字。香烛、纸钱、纸扎莲花、苹果……长长的鞭炮在雨中炸响。祭祀者头发淋得滴水,谁也没有动。一个千年心愿今日得偿,所有人进入冥想,思绪绵绵,既欣慰又感伤,还有些许生命的迷惘、惆怅……

源沃珠说:“一千多年来我们源家无人来拜祭过,我为祖先上几炷香圆了个心愿,这一辈子我满足了。”

馆长知道源氏祖茔所在地,在邙山北麓靠近黄河的一个地方。寻根团一路找去,那里已是一片工业开发区,到处是水泥马路和工厂。望着成片的厂房,寻根者个个都是失落的眼神……

又是一年春天,源氏族人的寻根在向着时光深处推进。他们获悉西宁市人民政府正在修复南凉虎台遗址公园。这个遗址是西宁城西区的一座土台,它极可能是南凉王国建都西平时期,第三代君王为太子虎台修建的阅兵台。源氏族人经多方联系,最后,西宁市政府同意他们参加虎台遗址公园开园仪式,并进行寻根祭祖活动。

霄南村近湖源公祠楹联写有:“发源由北魏,晋爵纪西平”。以前霄南人不知道“西平”是什么意思,现在明白西平就是现在青海的西宁,源贺就出生成长在那里。他8岁那一年,虎台太子被西秦王杀死,源贺跟着哥哥保周从西平逃到了北凉。源氏家族在长达200年的时间里,视青海西平、乐都为故乡,对它产生了浓烈的乡愁。

4月,西宁市园林局向霄南村源氏恳亲团发出邀请函。

4月底,源氏恳亲团一行19人抵达西宁。源氏族人举着绣有“源”字的族旗,拉起“南凉后裔源氏寻根团”的横幅,进入会场。源荣枝代表源氏家族发言。他们在三王像前献上香烛纸钱、挽联,鸣放鞭炮,全体成员肃立于族旗下,向塑像三鞠躬,环绕三王一周。最后,将族旗、《源氏大宗族谱》、《源贺列传》影印版、《南凉后裔今何在》文章以及霄南村的一些照片,赠送给公园古代民族融合文物展览馆。81岁的源可森激动地说:“今天我把祖先找到了,百年之后,我也来这里陪伴他们。”源荣照说:“我们找到了根,真正找到了自己的故乡,把寻根的梦变成了现实!”

寻根团第一次来到了日月山,看到了青海湖和高原牦牛。

源荣枝想起5岁那一年,他跟爷爷放牛,下雨了,爷爷把他拉到蓑衣里,跟他说,听说我们的祖先是鲜卑人,在很远很远下雪的地方。他现在跑的地方都是冬天下雪的地方,离霄南已经很远很远了,有的地方甚至终年积雪。他耳边不时响起爷爷的声音,感觉自己正在走向祖先。

到祖先生活过的地方寻访——这个愿望一经萌动,就成了源荣枝余生的追求。

他去甘肃张掖寻访的那一年,得了急性肝坏死,医生说再多活两个月。这时他想到了保周、源贺两兄弟。回到村里,得到族人同意,他在荷塘边种了两棵榕树,称他们为兄弟树,就是为了纪念保周和源贺。保周进爵张掖王后,乘手中有兵之机,企图复国,于是公开叛乱,被拓跋焘派兵剿灭,得了个“穷迫自杀,传首京师”的下场。

源荣枝来到了张掖,他打上一辆的士,围着张掖转了一圈。车到东面一个山包下,他叫停车,让司机等他一下。他爬上了山头,放眼眺望眼底山河。太阳正在下山,一团残云裹着夕阳徐徐降落。天地一片玄黄、凄凉,很快变得昏暗……

第二天他去了博物馆。寻寻觅觅,保周的痕迹什么也没有找到。

又有一次,他从青海到了西安,直奔青龙寺去,为的是寻找源寂的蛛丝马迹。源寂当年就在青龙寺出家。他出使新罗时,刘禹锡以《送源中丞充新罗册立使·侍中之孙》相送:“相门才子称华簪,持节东行捧德音。身带霜威辞凤阙,口传天语到鸡林。烟开鳌背千寻碧,日浴鲸波万顷金。想见扶桑受恩处,一时西拜尽倾心。”源寂出家为僧后,郎士元、薛能等人仍与他唱和,薛能写了《赠源寂禅师》《夏日青龙寺寻僧二首》。

青龙寺是佛教八大宗派之一密宗祖庭。唐时为佛教真言宗祖庭。现时仿古建筑保留着唐代风格,重檐高阁,气势不凡。遗址博物馆更是气魄宏大。源荣枝找到住持,打听源寂的情况,住持不知道源寂,反找他寻求材料。

与源荣枝一样,旅居加拿大的源志藩经常回国寻根。他根据自己找到的材料,写了《鲜卑遗民,源氏源流》一书。2016年,他来到了大同。这里是源贺当年投奔北魏的地方,古称平城,是当年北魏的首都。源贺投奔北魏直到去世,都在平城度过。北魏迁都洛阳是源贺去世15年后。源贺死后陪葬于金陵。金陵找寻不到,源志藩却找到了琅琊康王司马金龙的墓地。原来司马金龙是源贺的女婿,源贺女儿钦文姬辰跟他合葬在一起。

找到源贺女儿这是源氏家族的大喜讯,源志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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