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人石的爱情

宝安日报 2018-09-16 16:57

一

一名头戴包巾的布衣男子背着竹篓倒退来到舞台，舞台中央摆了一块大石头。背景是羊台山莽莽蓁蓁的树林实景图。伴着锣鼓铙钹的节奏，男子步子踉跄地唱道：“被困山上十日整，干粮食尽好难顶。地主家丁守路口，不让下山见亲人。可怜刘善头饿昏，上天入地都无门。不是爱乜神仙草，分明要把我命断。”一身绸缎的财主吕都带着两个家丁上台，截住了这个叫刘善的男子。吕财主言辞恶俗至极，率众一顿饱打，生生将刘善打死。刘善临死前，举镰刀割腕滴血，与舞台那块石头融为一体。刘妻亚勤上山寻夫，遇财主耍横要强，石头里蹦出一个石仙，一举收拾了财主和家丁。亚勤得知丈夫遇害，悲痛不已地唱：“刘哥死去变石头，勤妹孤单实难受。祈求苍天成全我，化石共哥长相守。”最后也化石与夫相望。

这是2008年当地街道办在宝安上演的一出客家山歌戏《应人石传说》，当年申报了广东省的“非遗”项目。坦白而言，这则山歌戏编得实在一般。故事没有新意，角色完全脸谱化，倒不如应人石传说的原型那样朴素简练。故事发生在明朝末年，一对恩爱的贫穷夫妻被一个恶绅拆散。恶绅欲霸民妻，强迫男子上山采药，这男人死在山上，化为一块石头，每天回答妻子的呼唤，久不见丈夫归来，妻子上山寻夫，一路应声而去，发现丈夫变成了一块石头，妻子伤心欲绝，也化为一块石头。两块石头在岁月里不离不弃，厮守相望。村民为了纪念这个爱情故事，将刘村改名为应人石村。

二

2004年春我去创见工业园面试一份工作，提前到达，我就从松白路转进天宝路，第一次走进应人石村。进村的小路两边是一片荔枝和芭蕉，芭蕉林下掩映着菜地。后来我在西丽一家港资五金塑胶厂上班。工厂不久搬到白芒关外，距应人石村四五里。我常来这里拜访同事，但对这个村子的古老传说丝毫不知，倒是对老村路边的牛王刺丛留下了深刻印象。2010年秋末我换新工作，搬到了应人石村。那天我上网查到了应人石的爱情传说。中国大地上的山山水水都被大大小小的传说烙印。应人石传说也难出俗套，无特别之处。

第一晚听着楼下各类店铺喧嚣了大半夜，市井声阵阵袭来，我睡得更为踏实。我和妻子就住在二楼，是二房一厅，难得的是有一溜半米宽的阳台，方便晾衣晒被。我们与另一对公婆合租。两个房间是并排着。他们的房间靠里，挨着洗手间。这是老房子。每次楼上冲水，蹲厕里的水也会涌动不止，随之整个屋内弥漫一股下水道的恶臭。每月租金只有900元。每家分摊400多元。这对公婆是江西赣州人，不大爱说话，穿着朴素，为人实诚。女方是妻子的同事，名字叫敏。两家人合租，既宽敞，也省了租金。我们共用客厅、厨房、厕所、阳台，东西摆在一起，不分彼此。唯一不便的是，厕所的门栓掉了，每次上厕所或冲凉，要用一桶水抵住那扇门板。

自此两家人过起了一家人的生活。两个女人挤在厨房里一起做饭，两个男人坐在电视机前共商军国大事。大家一起摆上折叠小桌同锅吃饭同碗夹菜。过去我们各过各的，现在屋子里多了一倍的人，有大家庭的感觉。

敏的老公在创维厂里做仓管。两腮和下巴留着大片密密麻麻的青色胡子，每天推着电动剃须刀嗞嗞地收割。听着旋转刀片和胡根碰出的刺耳响声，我猜他的胡子很粗很硬。敏和她老公看起来很恩爱，她老公是78年的，独生子，他们一直没有小孩。婆婆心急，催他们去看了几回医生。敏在厨房里熬了浓稠的中药，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妻子对我说：医生诊断过，敏是输卵管粘连堵塞。那里打不了麻药，疏通了几次，每次都是痛得双腿抽筋。敏为了要小孩，忍痛做了几次，但没见效果。也许不是哪一方面的问题，是个综合问题。

长期没有孩子，老家的人难免有了闲言碎语。敏对丈夫说：实在不行，我们离婚吧。敏的老公坚决反对。他心疼着她。

我也是不大爱说话的人，和敏的老公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他们看我说话不多，以为我姿态很高。敏私下对老公说：人家是文化人，哪像你是个粗人，自然和你谈不到一块去。敏的老公不甘，找机会和我这个“文化人”攀谈起国际大事。他们知道我搞写作，以为我见多识广，肚子里墨水多。其实我对什么联合国、纽约股市和中东石油，以及本·拉登并无兴趣。写两篇歪文章和有文化画不上等号，我并不是什么文化人；再说文化人也未必是时事通。敏的老公谈得起劲——事实上他比我懂得更多，我只是敷衍应对。这样在他们眼里我似乎又成了清高。我总感觉过意不去，辜负了人家的热情。

他们的房间，我进去过一次，为了借用网络。房间整洁，靠床边摆了一台笔记本，笔记本不是品牌机，但看上去崭新光洁。键盘上盖了一片塑料薄膜，旁边另接出一个单独的键盘。敏的老公舍不得敲打笔记本自带键盘，平时就用外接键盘。除了敏，电脑就是他的最爱。这时我注意到，床头墙上贴了一幅鲜艳的画。画上是两个可爱的胖娃娃。我愣了一下，心里顿时明了。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女人们很亲密，男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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