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褪色的记忆
□饶荣盛
炭相,源于清朝,在我国民间已有100多年的历史。顾名思义,炭相就是用画笔蘸着炭粉,一笔一笔勾画出个人形象的一种艺术形式。在影像技术尚不发达的年代,彩色炭相画曾为许多摩登女郎的“心头好”,是那个时代的奢侈品。上个世纪80年代是一些炭相师傅记忆中最好的光景,不过,再好也不及炭相刚传入中国时那么兴盛,据说康有为、张之洞等近代名人都曾在广州西关画过炭相。
传统手绘的炭相不反光,质感细腻,在不受潮、没虫蛀的情况下,历经百年不褪色。正是因为这个特点,在近代客家地区,炭相主要为遗像,用于保存故人的音容笑貌,成为后世追忆亲人的精神归属。
不过,如今河源市区只有寥寥少数仍在经营,其中七旬老艺人林有义的画像馆就是其中之一。
市区老城环城东路8号的画像馆,是一间仅只有8平方米的老字号,里里外外摆放着各式炭相,黑色的裱框,稍显泛黄的纸张,会让人生出一种抚今追昔、时空转换的感受,恍惚以为这小小斗室像是已被时间遗忘。
桌上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50多支画笔整齐排列,方便林师傅随时取用作画。纵使已年届七旬,但作起画来眼不花、手不抖。年纪大了,偶尔也会拿起专用的放大镜,观察人物脸上的细节。在画的同时还会用干燥的毛刷扫一下纸上的炭精粉,打造阴影效果。每一笔的轻重、尺寸的把握,都是数十年功。细数开馆至今,他已经为四里八乡的老街坊画了20多年,是河源较早的一批炭相艺人之一。“我13岁跟省城广州的师傅学艺,常常挑灯夜习,画这个真的很费神,画好一张相两最少得三天,长的都要8天,眼力差一点都不行啊!”林师傅感叹道。
学成出师之后,林有义并未立即投身炭相行业。1968年,他响应国家“上山下乡”的号召,插队到东源县顺天镇白沙大队,扎根农村广阔天地长达8年时间的知青生涯里,他为贫下中农作画,在实践经验中潜心砥砺画技。
1976年,他通过招工返回了城市,开始了人生的又一段旅程:在惠州龙门县影剧院担任电影海报设计师,在此期间又习得了油画技巧,与炭相之间相互砥砺,技艺又精进了不少。“干这行,更多的是为了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学油画我也是为了博采众长,我都想好了,退休后,我还是做我这个老本行,开炭画馆。”
兜兜转转,林师傅可以说一辈子都在从事与画画相关的行业。有人想为几十年前的故人晒相,但现存的照片已经泛黄、残缺,这种情况数码冲印很难办到,但如果是手绘炭相就没有问题。对没有保存故人照片的后人来说,只要跟林师傅详细讲述故人的面貌特征,他可以通过多次修改,完整呈现出顾客想要的模样,这就是行话所说的“追像”。一般来说,一张炭相需要收400元的润笔费,相比起照相的方便快捷,炭相的耗时量大以及高花费成了它的桎梏。
如今,炭相并不能作为一门艺术登上展览大厅等“大雅之堂”,只能被视为一种民间工艺,在夹缝中生存。与国画、水彩等领域的绘画相比,炭相的发展道路举步维艰。林师傅认为这主要是大众在思想观念上对炭相存在偏见,认为它是给去世的人画的,不够“雅”。其次,它一般只画人物肖像,取材范围较窄。
随着数码相机的普及,日渐式微的炭相成为了“夕阳产业”,许多炭相艺人早已封笔。早几十年,林师傅最忙的时候一个月要画30多张炭相,如今一个月能够接到的订单一双手就能够数得出来。大半生来画了2万多幅炭相,林师傅也曾教过几个徒弟,但这门手艺很难学,不下苦功就只能描画出轮廓,需要细致揣摩,才能使画像立体,许多人还未能出师,便已经改行。
“公伯像、老人像、全身像,脱节以后就没人画了,反正我身体好就画下去,撑不下去就关门了。”炭相迟暮,到了濒临绝技的边缘,林师傅也没有再收徒。
但是,生而为人,守望炭相,手艺仍在,就有客来。老艺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用更缓慢、更稳重的步伐踽踽独行,在一支不会停息的画笔之下,勾勒出自己的人生轨迹,继续记录着永不褪色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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