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代传承心不改 汉乐世家美名扬
●口述:罗启煊
采写:刘润涛 罗文燕刘招迎
人物简介 罗启煊,大埔县枫朗镇人。大埔县直工委副书记,大埔县广东汉乐研究会会长,大埔女子汉乐团团长,广东省广东汉乐学会第一届副会长,第二届常务副会长。其家族是四代传承汉剧汉乐之家,家中更有5人先后就读于星海音乐学院。去年9月,罗启煊等人重校出版了《广东汉乐三百首》和《广东汉乐新三百首》。填补了广东汉乐曲谱书籍在各地新华书店的空白,进一步推介擦亮了大埔“广东汉乐之乡”文化品牌。
祖辈“今夜唱一段明日有精神”
要提及我们家族对广东汉剧汉乐的传承,就不得不提及一个人,他就是一生钟爱汉剧、汉乐的罗娘寿,也就是我爷爷。
20世纪50年代,爷爷与罗协鸿叔公等人创办了枫朗云光业余汉剧团,团员基本上是附近农民。爷爷主攻丝弦与打击乐,是当地的汉剧评论家,尤其喜欢打大钹,在汉剧行当中,主唱老生唱腔。
在爷爷等人的主持下,剧团非常活跃。农忙时大家在地里劳作,休息时爷爷就教“弹拉吹”,唱上一段戏解乏;秋收后则集合大家,“全日制”地排练演出。春节前后,汉剧汉乐更像炊烟一样在村村缭绕。附近农民上至80岁老人,下至几岁儿童,差不多都成了“汉剧汉乐迷”。
久而久之,爷爷在枫朗镇乃至大埔县,也成了小有名气的人物。常有外地剧团到枫朗演出,都会慕名前往,请他指导。爷爷也是不厌其烦地为大家指出优点与唱腔做工存在的问题,并提出建议。
然而,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里,温饱都是问题,坚持传统艺术的难度可想而知。那时,一家九口人,每餐的口粮就是一斤米,为了让大家都能有饱腹感,爷爷就用这些米加点菜丝,再加一大锅水煮粥,自己就喝点粥水充饥。
“没米下锅还吹拉弹唱?”面对村里人的不理解,爷爷总是幽默地说:“明日没米明日事,今夜唱一段,明日有精神!”在爷爷心里,他始终将汉剧汉乐作为那段艰难岁月的精神支柱。
1979年,爷爷将自己保存的汉乐、汉曲、锣鼓经、汉剧唱本等一批珍贵资料全部无私捐献给梅州戏校珍藏。这样一位执着的民间艺术长者,将传统广东汉剧汉乐艺术的思想贯穿在家族中,生根、萌芽、开花,直至结出一代代硕果。
父辈“各人都有拿手好功夫”
爷爷膝下有四个儿子,皆踏入汉剧、汉乐行当。大伯罗伯平,20世纪50年代在业余汉剧团中拉提胡与唱戏,之后,考进西北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安排在兰州师大工作。因身体不适应甘肃当地气候,被调回广东汕头专区汉剧研究室当秘书,是家族第二代第一位专门研究汉剧的人。
我的父亲罗伯谋,在读书时就学会拉头弦,后来在枫朗街做饮食生意,1955年公私合营后,转为枫朗供销社任采购工作。在枫朗云光业余汉剧团专攻乌净角色唱腔。
叔父罗伯跃,六十年代初考进广州音乐专科学校(星海音乐学院前身)大专,自小学吹唢呐,音专毕业后,分配到汕头乐器厂工作,是家族第二代第一位专门从事音乐的人。
满叔罗伯炎,1962年考进汕头戏曲学校,学习广东汉剧汉乐,其乐器吹、拉、弹、打(打击乐)精通,后被学校选送至中央民族歌舞团师从王传云老师学习笙吹奏专业,1967年毕业,国家安排分配到广东汉剧院工作至退休。2005年至2007年被梅州市艺术学校聘请教授汉乐幼苗班并任班主任。
家族第二代在爷爷的言传身教下,一个个已经成才,为社会作出了应有的贡献。
我辈“隔着肚皮看汉剧,隔着肚皮听汉乐”
我的母亲在业余汉剧团唱旦,是台柱之一。我还在娘胎,就跟着母亲去剧团,可以说是“隔着肚皮看汉剧,隔着肚皮听汉乐”;在家人的熏陶下,从小我就跟着爷爷学汉乐,读工尺谱,识简谱,跟父亲学拉弦,跟叔叔学吹笙。
因心怀汉乐梦,1979年我高中毕业后,到广州音专学习了半年笙的吹奏,收获颇丰,并先后在梅县地区山歌剧团、惠阳地区汉剧团工作了多年。
后来,受流行音乐冲击,剧团走向低潮,汉剧团裁员,我只能回到家乡。虽然知道汉剧汉乐不如往日,但在双溪镇(现并入枫朗镇)从事共青团和党委组织工作期间,除了正常工作外,我对业余文艺并没有放弃。
双溪镇地处丛山之中,用四个字形容就是“山、散、边、穷”,群众业余生活枯燥无味。为了活跃双溪镇的文化生活,我向爷爷学习传承汉乐、活跃业余文娱生活,组织队伍,排练节目。
因为共青团工作就是朝气蓬勃、充满活力的,刚好可以与振兴文化结合起来。1987年开始,为了打造一支活跃文化的生力军,我到学校、村里、镇里去召集音乐教师、音乐爱好者等,以镇文化站为阵地组建汉剧汉乐演出队,经过培训后到各村展演。
这对于娱乐贫乏的乡亲们来说,可谓久旱逢甘霖。过年期间,每逢有展演,村里热闹非凡。台下,四邻八乡的乡亲们早早搬来长板凳;台上,婉转动听的唱腔传来,古朴、浓郁,夹裹着唢呐的热闹。那时候,观汉剧、听汉乐成为双溪大众娱乐最主要的形式。
2006年,因工作需要,我被调入县城,因为我对汉乐的执着,加入了大埔县广东汉乐研究会,并慢慢被培养成接班人,2012年担任会长,挑起了大埔县“汉乐之乡”广东汉乐传承发展的重任,并兼任广东省广东汉乐学会副会长。
我担任汉乐研究会会长后,了解到,20世纪80年代初,大埔县文化局成立了广东汉乐研究组,挖掘、整理传统广东汉乐乐曲,经过2年时间,编成传统乐曲集《广东汉乐三百首》,内部发行后备受汉乐界和人民群众钟爱,影响很大,但由于印数太少,社会上早已供不应求。有一些出版单位和汉乐组织以及个人在这几十年中也不断将其翻印出版或选编另印。不过,那些后印之书要么发行量稀少,要么选曲不全,甚至改头换脸,差错甚多。
“汉乐只能口口相传,遗失的可能性很大,如果一些名曲就此失传则非常可惜。”不少汉乐爱好者跟我提出这样的担心。为了让祖辈热爱的文化传承下去,我们召集了汉乐专家对曲调进行审核,并邀请老一辈艺术家对曲谱进行校对。就在去年9月,重校的《广东汉乐三百首》《广东汉乐新三百首》由南方出版传媒广东人民出版社付梓印刷问世。
出版这两部乐曲集,是对非遗传统广东汉乐乐曲的抢救和对汉乐音乐宝库的丰富,填补了广东汉乐曲谱书籍在各地新华书店的空白,进一步推介擦亮了大埔“广东汉乐之乡”文化品牌。
后辈“我也想来学汉乐”
想要任何一种文化延续下去都要依靠传承,只有传承才能保证文化的流动性、长久性。
为此,我去参加大型演出都会带着小儿子罗滔去观赏,平时也发现他对捣鼓乐器有兴趣,便问他“想学吗?”那时候他还很稚嫩,却也坚定地说:“想!”。听到这个“想”字,我的心里无比欣慰,自己也后继有人了。
在我的引导下,8岁时,罗滔拜庄长江、刘铨屿两位乐师为师,这孩子聪慧,心智较高,3天便能背出一首谱并演奏出来,一周就可登台独奏。在2008年第六届世界大埔同乡联谊会暨大埔国际广东汉乐周音乐会上,我们父子俩同台演奏。在那一刻,我心里浮现出爷爷罗娘寿在油灯下教我读工尺谱的身影,颇有感触。如今我们老罗家的汉剧汉乐血脉非但没有断,甚至愈加繁盛,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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