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5

宝安日报 2020-06-24 07:11

吴春丽

疫情期间，听到过一个提问，如果有一天能自由出门了，最想见的人是谁？

此刻，我在去菜市场的路上。想了几秒钟，想起一个人，想到她的脸，我不禁发出响亮的笑声。

我以为自己长得够黑的了，她竟然比我还要黑。第一次见她，我想起了同事拿着扫把在我脸前挥舞时开的玩笑——“扫黑”。菜市场卖菜的人很多，我因此一眼相中她。她的摊是地摊。底部用大蛇皮袋铺着，上面分类铺开的菜没有经过刻意的梳理。她没有准备随时可拿来对着菜叶子喷水的瓶子。我帮衬了她之后，心里想：以后，我会成为她的熟客吗？

后来我喊她英姐。此前，至少经过了1825次的交易，我们之间产生过无数次的火花。

有5年了，她的摊还在老地方。她的摊还是地摊。吸引我的是亲切、熟悉的味道。她的脸还是那张黑黑的脸，只不过多了一个口罩。

英姐的地摊，仿佛一个小菜园、小果园。荔枝带着叶子来，百香果熟到脸皮发皱，香蕉黄到能见爆纹。她的摊位上准备着一把剪刀，用来剪枝剪叶。不像那些水果店，荔枝带着叶子和树枝一起卖。

水果店的荔枝卖20元一斤。我问英姐，荔枝多少钱一斤？五元。她说。

自己种的荔枝，也不大，小小个的。卖不起价。英姐还在说，我已经蹲下，开始挑选荔枝。我无法拒绝一颗长相瘦小的荔枝，也无法拒绝肯主动递给我剪刀让我剪去叶子和树枝的英姐。

荔枝买了一斤多，看看百香果，也觉得很诱人，又买了两斤，再看香蕉，也无法抗拒。

除了水果，我还相中一把菜心。它们都带着花。每一朵花，看起来都很嫩。只是分量很少，似乎是被人挑剩的。

我单手将菜心全部抓起，放到她的秤上。2元。她说。

这一点菜心，根本不够炒一个菜。为了它，我得寻另外一个档，再买一把菜心搭配着一起炒。

想起小时候，我和妈妈去街上卖番薯叶，每次卖到最后一小把时，我以为很快就能回家了。结果就为等待那一小把番薯叶卖出，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我问英姐，一共多少钱？香蕉10元，荔枝7元，百香果8元，菜心2元。英姐说到这里开始停顿。过了一会儿，她说19+8=25。

英姐早已赶上了潮流，她的摊位上，在最显眼的地方，放着微信的收款二维码。我扫码付款，然后输入：27。

和英姐经过了至少1825次的买卖，我深知，英姐的算术能力，能驾得住的是个位数加个位数。一旦出现双位数+个位数或双位数+双位数的情况，她是算不准的。确切地说，她不会算。

我和她的第一次买卖，当她说19+15=28时，我心想这个女人还真厉害，居然懂得用打折手法吸引回头客。但转念一想，不太对，一个小小的地摊不太可能有这么大幅度的折扣。我递给她34元零钱，她愣在那里，停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说给多了。

我故意逗她，给多了多少？她却答不上来。我坚定地告诉她：算得刚刚好的。

英姐来自惠东，嫁给了本地人。小时候家境穷，没有上过一天学。她生性好强，知道不读书将来肯定会吃苦，就悄悄找隔壁的堂哥，借来书本回家自学，还喊堂哥当老师，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学会了看自己的身份证，还学会了最简单的算术。

我喜欢数字。英姐说。只有会看数字，才能坐得上公交车，才能来这里卖菜。家里离菜市场距离这么远吗？我又问。

挺远的。走路真的走不过来。有一次试着走路来，走到半路真挑不动了。英姐说。

我还知道她微信不会打字只会发语音。偶尔，我和她在微信上聊天时，喜欢打字的我，会改为发语音。有一次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打字，发出之后，一想不妥，马上撤回。

我喜欢英姐黑黑的脸，也喜欢她冲我撒娇的样子：哼，就因为我大你9.5天，你就喊我姐。

我开心地追问，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小数点？

哎，还不是你们教会我的，我说我的菜明明看着是2斤，可你们说我看错了，是1.9斤。我得学习，我一把年纪了，又得从小数点开始学起。英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说我今晚回家温习一下，19+8=27。我故意逗英姐，25。

我虽然算不出来，但我看到收款码进来的钱是27。英姐说着，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市妇联搭建“农妇帮帮”电商平台，开展线上线下活动助农户销售农产品。“农妇帮帮”扫码助农开栏语家慧美，惠幸福。按照市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