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淼淼,入茶壶□苗理洁
烟雨西湖惠州日报记者朱金赞 摄
“水淼淼,入茶壶。”这是过去惠州儿歌里面的一句。那江水和湖水滋润的日子,不就如同泡着一杯杯香醇、淡雅的茶么?茶香持久,回味无穷。如今,岁月的车轮已经驶入2020年,经济社会在不断发展,幸运的是,惠州的生态环境还保持得很好,惠州的水还能“入茶壶”。
“水淼淼,入茶壶……”人们可以从字眼上去想象,淼淼的水,泡了美味的茶。哟,这是多大的茶壶啊?其实,这是旧时惠州一首儿歌里头的一句。孩童时,我与小伙伴边唱这首儿歌边做游戏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但整首歌词已记不清了,唯独记住这一句“水淼淼,入茶壶……”后来我查了惠州志,找出这首儿歌的歌词。这种近似击鼓传花的群体游戏,歌声止于猜想传递的小瓦片捏在谁的手中。
事隔半个多世纪,这首儿歌听来仍觉有趣:“查莲子,子连牵,查到观音脚面前。水淼淼,入茶壶,茶灯盏,水瓜葫。左手弯弯转,右手到河源,河源到水口(地名,指现惠城区水口),水口到木棉(地名,指现惠城区马安木棉),木棉树下撒金钱,撒一百,撒一千。问下雷公辟奈边(奈:惠州话意为“哪个”或“谁”之意),十字将军(指两只手掌)擎起手,古灵精怪奈谁边。”歌词感觉有些无厘头,至于源于什么时候也无从考究,但“水淼淼,入茶壶”这句,倒是真实反映了惠州城良好的生态环境。重拾童趣,不由唤醒我对故乡遥远年代的记忆。
蜿蜿蜒蜒的东江、西枝江穿城而过,秀丽的西湖静卧城中。东郊萋萋的草塘,南郊一望无际的水网,西郊那西湖延伸而成的沼泽,氤氲之气,云蒸霞蔚。天公是这般眷顾惠州,毫不吝啬将玉液琼浆洒向这方土地。
淼淼之水,使惠州人悠然平静的日子滋润又有味。守着大江大湖的惠州人(许多人家还有水井),享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资源。那年头也真不懂节约用水,小姑娘洗小手绢,从水井提起一桶水,哗啦哗啦,一下子倒个精光。冲凉(惠州人管洗澡叫冲凉)就更潇洒。尤其在炎热的夏季,西湖、东江、西枝江,就是天然的大浴缸,在这天然的浴缸冲凉,清爽、大气、痛快哉!
那是惠州城特有的市井风情画:落霞满天,映照着夕阳西下的江边和湖边,江边的埗头和沙滩,已挤满了穿着各色裤头的人们(有的是一家老小)。这些在惠州出生或者在惠州工作的人,绝大多数练就一身好水性。那时的东江,是繁忙的黄金水道,江帆船影,百舸争流,身置美景中,人在画中游。
拥有悠久历史的古惠州,让东江这条母亲河承载着古老的传说:每年农历七月初七子夜时分,天上的七仙女齐齐飞到东江和西枝江来沐浴,那些沾了仙气的东江和西枝江水就有了防灾祛病的功效。那时,我年幼的心灵充满梦幻般的遐想。想象那着霓裳羽衣的七仙女一定美丽非常,我故乡秀美的山川一定令她们欣喜不已。自然,我不敢在半夜时分跑去江边,但我的左邻右舍甚至邻街的街坊们,会在这夜的寅时,一群群相约到东江挑“七夕水”。穿梭往来担水的大娘大婶大姐们,水桶晃动时溢出的水会在老街的石板路上留下一串长长的水渍,至天明仍清晰可见。
她们虔诚地将挑回来的水小心倒入一个瓦罐或坛子里,可备一年之用。谁家小孩子生疮或长“猪头腮”(腮腺炎),用“七夕水”拌“无患子”(无患子科植物,也叫省手根或洗手果),磨成汁涂上准见效。烧伤、烫伤,用“七夕水”浸木棉花,搅烂敷在患处可治好。有人上火了,喝上一碗“七夕水”,凉彻心肺。令人称奇的是,在屋角静静放上一年的“七夕水”,仍清澈纯净,且不长沙虫。
淼淼之水,使惠州人的心灵找到了小憩的港湾。也不知多少朝多少代了,这座古城颇浓的茶风、热闹的茶市,成为独特的景致。“品茶宜精舍”,水边的茶楼尤其是人们休闲的好去处。临水的惠州,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茶楼都依水而建。沿着西湖边上的有明月湾茶楼、东兴酒家、西新茶楼、孤山茶楼等,沿东江边有太白茶楼、金星茶楼、天圆茶楼、高升茶楼等。因为我父亲痴迷饮茶,所以我从记事起就跟着他去茶楼饮茶。孩童时期,我几乎饮遍惠州城内所有的茶楼。
每间茶楼都有自己的“精品”。如东兴饭店,除了烧鹅做得考究,最出色的当属“东江盐焗鸡”,不过茶市吃不到,要有饭局方可买。天圆茶楼的猪肉丸,丸子里放了剁碎的马蹄(荸荠),使之香滑又爽口,但更出名的是“豆沙包”。因用猪油和面,蒸出的包子可一层一层剥下皮来,香味扑鼻(那年月,肉食凭票供应,猪油也是好东西)。天圆茶楼斜对门有一间叫高升茶楼,那又肥又短的油条很有特色。厨师花了心思,和面加上压绵了的大蒜,使炸酥的油条有一种独特的香味,让人一吃难忘。金星茶楼的“叉烧包”、太白茶楼的“烧卖”和明月湾茶楼的“合桃酥”都是该茶楼的品牌。
淼淼之水,给惠州人的生活增添了多少色彩呀。西湖水甜物丰,养活了沿湖村庄,包括位于西湖西南角黄塘村的上百户人家。那时惠州有句谚语:金带街、秀水湖的女子最标致,黄塘芥菜最爽甜无渣。意为沿湖而居的金带街、秀水湖女孩子因为水的滋润长得漂亮;浇西湖水的黄塘芥菜最可口。
惠州西湖之外还有许多草塘和水沟以及许多浅水湿地。独特的水环境使那里滋生着一种隶属昆虫纲鞘翅目龙虱科的肉食水生甲虫,又称水龟子。惠州人一律统称“龙虱”。这里是一些贫困之家的孩子的“拾金地”。在不上学的星期天,他们跟着大人,用竹子编成一个个三角形的“斗”去草塘或湿地捉“龙虱”。草塘或湿地里丰富的浮游生物以及小虫子和小蝌蚪成为龙虱的“佳肴”,故那里的龙虱多也容易捉——那附在水草间的龙虱被三角斗一刮就让人倒入了竹篓子,人们捉回来就用盐水煮或用盐炒熟然后拿去出售。这沼泽地里还生长着一种类似龙虱的甲虫,惠州人俗称“桂花蝉”,个头比龙虱大一点,色泽略黄。人们捉回来炒着吃,比龙虱更有滋味。说起来,1964年,惠州还有龙虱。常看见西湖边的路灯下,有人用竹篮装着炒熟的龙虱,如同叫卖炒花生一样地叫卖,炒龙虱的香味随着空气飘荡出来,引得路人,尤其是小孩频频驻足。事隔很久,我才知道龙虱有较高的药用价值,可补肾活血,可治小儿遗尿和老人尿频,常吃龙虱还可降低胆固醇、对预防高血压,对减肥也具有一定的效果。
淼淼之水,慷慨赐予惠州人多少好物用!“春边秋鲤夏三鯬。”这是几十年前的东江谚语。其实,东江当年水产资源十分丰富,淡水鱼种类繁多。惠州人的餐桌上,每日都少不了东江河鲜。从百姓普通人家的日常小菜油炸蓝鱽、焦盐竹壳、沙稔仔、香煎白肖仔、芫荽鲫鱼汤、蒸腌蚬、炒蚬肉,到酒楼食肆的白灼河虾、煎焗翘颈鱼(俗名昂炮)、清蒸黄角鱼、鼓汁鲮鱼等,鱼类给惠州人提供了丰富的蛋白质。至于边鱼和三鯬鱼,因其肉质细嫩,口感甚佳,东江鲤鱼又因其独特的食法,可称得上是“东江三宝”。几年前,我从惠州著名画家黄澄钦先生的画册上看到他画的一幅画,是旧时惠州人在东江南北拦网捕获三鯬鱼的场景,场景很是浩大和壮观。
真是“水淼淼,入茶壶”呵。儿歌里唱的“茶壶”,是惠州人将其比作自己的生存环境呀!那水滋润的日子,不就如同泡着一杯杯香醇淡雅的茶么?茶香持久,回味无穷……如今岁月的车轮驶入2020年,虽然经济在发展,所幸的是,惠州的生态环境目前仍排在珠三角乃至全国前列,这江河里的水,还能“入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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