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上的毕业班在焦虑中突围
惠州市第一中学初三语文老师张惠莉在洗手间为学生上网课。
受访者供图
背后是洗漱台，旁边是马桶，如果不是这场疫情，张惠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厕所里当“主播”，给学生直播上课。她是惠州市第一中学初三年级主任，也是一名语文老师。她的经历是在线教育期间老师“空中”授课的缩影。
受疫情影响，中高考备考之战从校园转移到网上。一个多月来，在紧迫的时间和升学的压力下，屏幕前后的“大龄”老师和年轻老师与00后的学生，面对教学效果难以把握、课时缩减带来的焦虑和压力，不断寻求突围。
●采写：南方日报记者谢志清于蕾
集体触网
大龄教师重新“当学生”
“同学们，今天我们把昨天没有讲完的作文再讲下，昨天确实"翻车"了……”网课开始前，坐在洗手间的张惠莉略感无奈地对屏幕另一边的学生说。除了网络“掉线”外，在家上课还有别的“烦恼”。她之所以要躲到厕所上课，是因为“家里有二宝，为了防止孩子捣乱，只好出此下策”。
毕业班在跟时间赛跑，作为年级主任，张惠莉还要关注19个班的整体教学进度。好在“掉线”并非常态，通过统筹安排，各班的网课逐步平稳有序。从2月17日开始线上教学到现在，初三年级教学进度都在预期内。
语文课有60名学生同时在线，为提高互动效率，她特意跟网络主播学了几招，比如懂了可以“call1”，没懂可以“call2”。很多事“熟能生巧”，第一天上网课会紧张的她，现在可以从容应对突发状况。
网课带来的挑战远不止这些。停课不停学以来，备课量比在校时大了很多。“每天一节60分钟的语文课，为了备一节课要花三到四个小时。”张惠莉早上监督作业打卡，晚上连线辅导，上下班没有固定时间。
张惠莉的经历和状态并非个例。“我们面对的困难都差不多的。”在黄冈中学惠州学校高三年级主任徐信国介绍，学校上直播课的老师大多在30岁左右，家里的孩子不大，有的还有二孩。老师们不但盯着自家孩子，还要监督学生作业打卡。
比起年轻老师，大龄老师上网课面临的障碍更多。陈绍英是惠州市第一中学高三班主任兼历史老师。54岁的她为了上好网课，重新当了一回学生。下载APP、调试音频和视频、将课件与APP衔接起来、优化课件版式，她一一摸索着向年轻老师和家里的年轻人请教。
因为对上课软件不熟悉，陈绍英刚开始也很着急。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她找到了适合的上课方式。在多年的教学经验基础上，陈绍英把复习中出错较多的知识点录制成“知识胶囊”，以便学生可以反复回听回看。
效果分化
有的进步快有的难适应
面对“史无前例”的线上教育，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和压力。
“听到（正月）初六不能正常开学，我就慌了。”起初，惠东县高级中学高三学生钟林均不习惯在家上课，容易被周围的环境影响。“家里没有打印设备，不能打印复习资料。”他很担心成绩会被同学拉下。
钟林均的担心不无道理。相比低年级可以返校后“零起点”教学，目前初三、高三毕业班基本进入复习阶段，更考验当下的学习效果。多位受访老师均表示，毕业班上网课的效果不理想，有的学生进步明显，有的较难适应。
上周高三年级考试阅卷时，徐信国和老师们发现，网课效果和在校上课有很大的差距。“批改试卷的时候，我们确实很着急，因为出现的一些问题都很典型，生怕学生在高考中再次犯错误。”
考虑到当前的特殊情况，徐信国的心态还是很乐观。他理解高三学生的不安和焦虑，认为“学生能够每天准时的走进直播间，这就是成功了。”
在最近一次周测中，钟林均的成绩从年级前50名上升到前10名。一周前，他还收到了学校寄来的快递，里面有下一周专题复习的学案，全部由老师编写。
他慢慢体会到了在家学习的便利。“生活有家人照顾，我全部精力都可以放到学习上。”按照学校作息，钟林均每天5时40分起床，一天上5节网课。其他时间，他按照自己制定的学习计划，全力备战高考。
“在家上学教学课时虽然变少，但学生自由支配时间变多。”惠东县高级中学校长王团认为，对高三毕业班学生而言，学习主动性尤为重要。“这是挑战，也是机遇，好好利用很可能实现弯道超车。”
不过，在家学习效果不及在学校。“学习节奏和答疑辅导都大打折扣，学生积累的问题可能会越来越多。”王团希望可以尽早开学。
复工复学
师生盼望能早日返校
虽然上网课的效果不尽如人意，但毕业班仍有“意外的收获”。
在线教育为师生交流打开一扇窗户。2月下旬，钟林均接到了班主任宋培培发起的群聊通话。他和三四个同学一起，和老师聊了聊最近的学习状况和心理状态。“当时，心里感到很温暖。”老师的关心给了钟林均莫大的支持。
过去，由于身处校园之中，很多学生不太关心社会，甚至与社会脱轨。这次疫情让学生们开始关心社会、观察社会。
这次疫情和网课，也让徐信国重新认识了这届自己带了3年的学生。他们中很多人出生于非典那年，如今又在新冠肺炎疫情下备战高考。这种“特殊的巧合”，激发了他们的家国情怀。
徐信国发现，他们对国家和民族的自豪感，是由内而外的。在班级群和直播互动中，学生会主动把当下国内外大事拿出来跟大家交流。“从一个旁观者，转变成一个关心和参与者。”正是看到这些变化，作为学校德育处副主任的徐信国，正筹划在开学以后开展以疫情为主题的班会课和思政课。
艺术类专业课要一对一指导，惠州市华罗庚中学高三音乐老师左静的专业课连线视频每次只有一个“观众”，她因此开玩笑自称是“二十八线主播”。通过上网课，她发现学生的专业能力进步很快。
“在学校时孩子们各自在琴房练完就走，互相切磋的机会不多。”左静说，自从网上打卡以来，音乐专业学生上传作业后，能直观看到彼此的学习差距，反而有了追上来的动力。
不过，随着复工复产的升温，无论是老师还是家长都希望早日开学。“身边有姐妹因为要上班，只能通过监视器监督孩子。”初三学生家长谢瑞兰希望孩子能早点返校，她认为，虽然在家可以照顾孩子的生活起居，但学习方面家长很难帮上忙。还有更现实的考虑是：长期宅在家里缺少锻炼，会直接影响孩子的中考体育成绩。
特写
山区“失联”学生
闯关备战高考
比起城市，农村的毕业班学生的网课之路更加不易。有的家庭没有宽带或无线网络，某些边远地区连手机信号也不稳定。疫情影响下，这些学生想方设法“通关”，努力不在升学冲刺期落下。
王爽（化名）今年高三，家住惠东梁化镇。她所在的学校毕业班从2月3日开始线上教学，而她直到3月初才真正解决网络问题。
之前，家里没有安装宽带，她就用手机流量看网课。“手机信号特别差，网课视频非常卡。”结果，王爽在网课平台长期“失联”。
班主任关注到王爽的情况，与家长联络。在老师的建议下，王爽联系到手机卡的运营商。“因为办卡可以免费送宽带1年，但运营商人员上门看过后说安装不了。”
没有办法，王爽在网上购买了流量机顶盒。“一个盒子300多元，每个月流量包79元。如果下个月还不开学，还要再花79元。”她说。
由于高三已经进入复习阶段，成绩不错的王爽倒并不担心前期落下的课程。“视频直播课面向全年级，进度有时候会比较慢。”即便解决了网络问题，王爽也有选择性地听课，更多地按照自己的学习计划进行。
惠东县高级中学校长王团介绍，该校已为44名省市建档立卡贫困家庭毕业班学生发放了平板电脑。他认为，在家上网课是对学生自律能力的考验，而毕业班学生学习主动性也相对更高。“不过，农村家长一般不如城里家长重视家庭教育，对学生学习的监督不够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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