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进融合教育破解难题 惠州助残疾少年儿童圆上学梦

南方日报 2019-05-21 07:24

惠州市特殊学校制衣课上,学生正在认真练习老师讲授的内容。

惠州市特殊学校为听障学生开设了制衣实践课程。

惠州市特殊学校的老师正在给一名视障儿童上课。

惠州市特殊学校视障学生邓博在课间戴着耳机听广播。

“小捷,可以把画着花生的那张卡片递给老师吗?”小捷拿起画有花生的卡片,接着又拿起一张画有青瓜的卡片递给老师。老师只好不断变换卡片顺序,以更准确地评估她的认知水平。

小捷是唐氏综合征患者,5月18日,她和妈妈来到惠州市特殊学校参加入学面试评估。今年,惠州市特殊学校启智部小学部一年级面向惠城区、仲恺区招收10名适龄轻、中度智力障碍儿童。报名人数远超招收名额,小捷面临着激烈的竞争。

接受义务教育是我国公民法定的权利和义务,残疾人也不例外。截至今年5月,惠州像小捷一样已申领残疾人证的、6—15岁义务教育阶段适龄残疾儿童少年共有2745人。

5月19日是第29个全国助残日,今年助残日的主题是“自强脱贫助残共享”。而残疾人要自强脱贫,教育是重要途径。教育才能从根本上提高残疾人的“内生造血”能力,才能更好地促进残疾人平等参与共享。

根据《广东省第二期特殊教育提升计划(2017—2020年)》要求,目前,惠州正全面推进融合教育,逐渐形成以普通学校随班就读为主体、以特殊教育学校为骨干、以送教上门和远程教育为补充的特殊教育体系。

不过,融合教育,道阻且长。惠州在推进义务教育阶段融合教育的过程中,同样面临着诸多难题。第29个全国助残日前后,南方日报记者走近惠州残疾儿童少年,讲述他们的上学故事,探讨当地特殊教育发展现状。

采写:南方日报记者于蕾摄影:南方日报记者王昌辉

特殊学校

孩子和家长感受到的变化

去年这个时间,视力障碍者邓博像小捷一样,通过面试评估才进入惠州市特殊学校上学。不过,邓博比小捷幸运得多,近些年来,视障、听障生源持续不足,学生只要报名基本都可以录取。

惠州市特殊学校是全市唯一一所招收视力障碍和听力障碍学生的特殊教育学校,各个县区特校只招收智力障碍学生。“然而,全市的智力障碍学生学位依然紧张,视障和听障部连续两年招生都凑不满一个班。”惠州市特殊学校校长范流灵透露。

启明部义务教育阶段一共两个班级,邓博在复合班。这个班级有9名学生,专门容纳基础薄弱的插班生,既有像邓博这样曾在普通学校上过学的15岁少年,也有一切从零学起的9岁儿童。

邓博出生在2004年,他先天性失明,没有光感。7岁时,他开始到惠东当地的乡村小学读书。那时,他的父母忙于生计,都是阿姨钟罗香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后来,钟罗香的二儿子生病,无暇照顾邓博,他就没有再去上学。邓博一共上了三年学,从学前班到二年级。

从2014年起,邓博基本都是一个人在家玩手机。父母在一楼做生意,他在五楼的家中玩,吃饭时就下楼,吃完饭又上楼。只有弟弟放学回来后,邓博才有玩伴,有时候弟弟早早写完作业,会教他简单的加减法。

可这并不能满足邓博的需求,他想要学习更多的知识。在他一个人在家跟手机做伴的日子里,他就用一部老式按键手机拨打电台,听歌或者答题,由此也结识了一些素未谋面的好友。“为什么会有白天会有黑夜?”线上好友每当谈起这类话题,邓博都会产生强烈的求学意识,渴望学到更多知识。

2012年,惠州市特殊学校设立启明部,开始招收视力障碍学生。然而,直到去年,邓博的父母才从熟人那里听说。

进入特校后,邓博如鱼得水,他是班长,还获评过“三好学生”。特校为听障生和视障生提供的教材,与普通学校相同,课程设置也大致相同。数学是邓博最喜欢的科目。每当提起在这里的生活,邓博总是笑得很开心。他说他最喜欢课间时光,因为在课间,他可以与同学们一起在教室里听广播。

像邓博一样在特校找到归属感的人,还有听力障碍者廖晶。廖晶和邓博同岁,她在普通学校读完了小学,初中的时候转校到惠州市特殊学校。

5月15日上午,启聪部八年级的学生正在学习制作帽子,这是学校为启聪部学生特别安排的职业教育课程。廖晶早早完成了6块布料的锁边工作,正在熨烫布料。

廖晶喜欢特校的生活。关于那六年的小学时光,她用笔写下:“我一个人,安静。”廖晶的妈妈李雪英同样感受到孩子的变化。“她进特校第一年开心极了。”李雪英说,因为特校考试难度相对简单,廖晶科科成绩都很优异,老师们都表扬她。

近年来,惠州认真贯彻《义务教育法》《残疾人保障法》《残疾人教育条例》等法律法规精神,根据《广东省特殊教育提升计划(2014—2016年)》《广东省第二期特殊教育提升计划(2017—2020年)》要求,不断加大特殊教育经费投入。为切实保障特殊教育学校正常运转,惠州义务教育阶段聋哑和视力障碍类学生生均公用经费按普通学校的6倍拨付,同时,从2015年起,全市残疾学生已实现从义务教育到高中阶段12年免费教育。

而且,惠州市特殊学校启聪部设有高中班,这意味着听障学生有机会参加每年的残疾人高考,这让李雪英看到了孩子的未来。她希望,廖晶可以通过残疾人高考,考上大学,将来拥有一份谋生的职业。

邓博也有对大学的向往,他听说大学是一个非常好的地方,在那里可以学到很多知识,可以遇到许多学识渊博的人。不过,目前惠州市特殊学校启明部还没有开设高中部,像邓博这样的视障生在这里还没有机会参加高考。

随班就读

班里的“特殊学生”

说起在普通学校随班就读的日子,邓博只留下了不好的记忆。在普通学校的三年,他总是坐在班里最后一排,曾尝试融入班级的他“出师不利”。他曾举手提问,可老师让他“在桌上趴着睡觉就行”;他也曾主动和同学交朋友,换来的却是“他看不见,不要跟他一起玩”。

相对而言,廖晶与同学相处得就比较融洽,毕业时同学录上也满是朋友的祝福。李雪英记得,小学每学期开家长会,老师都会称赞女儿认真好学。只不过,几乎完全失聪的廖晶仅靠助听器辅助,很难完全跟上学习进度。李雪英理解老师的难处:“全班只有她一个特殊学生,有问题只能自己克服,不可能全班迁就她一个人。”

残疾儿童少年无法适应普通学校随班就读的生活,转到特校读书,这是普遍现象。“适合的才是最好的。”惠州市教育局相关负责人表示,全市正在全面推进融合教育,实施分类教学,逐步形成以普通学校随班就读为主体,以特殊教育学校为骨干,以送教上门和远程教育为补充的教育体系。

据惠州市教育局官网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6月,全市残疾儿童少年在校生数共2465人,其中,在普通学校随班就读、附设特教班就读或送教上门的共1593人。15岁的自闭症少年卢伟就是在普通学校随班就读的一员,从小学一直读到现在的初二。

“像患有智力障碍、自闭症的孩子,因为心智发展缓慢,存在社交障碍,反而更能适应普通学校的环境。”惠州市特殊学校教务处主任熊瑶从事特殊教育十几年,在她的记忆中,只有两名学生从特校转到了普通学校读书,他们都是患有自闭症的孩子。

残疾儿童少年入读普通学校,他们的父母同样会感受到压力。卢伟的父亲卢智深对此深有感触。“我的孩子有些特殊,不听话,请老师多注意下。”无论是上小学还是初中,入学报名时,卢智深都是这样含蓄地表达孩子的与众不同,他从来不会主动告知学校有关孩子患有自闭症的事实。“我如果说了,学校还会让我们入学吗?”

2011年,卢伟小学开学1个月左右,卢智深便被校长请到了学校。“竟然坚持了一个月,我本以为两三天学校就会找我。”卢智深觉得侥幸。当时,校长建议他们把孩子送到特殊学校,他们不肯。最后双方达成协议,卢伟的人身安全自己负责,他的妈妈李华开始到学校陪读。

李华和卢伟做同桌,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同学不会找他玩,老师也不会提问他。”为了让孩子能继续上学,李华主动提出,卢伟不参加任何考试,以免拉低班级的平均分。陪读了一个学期,李华觉得没有必要,就没有再去。

在自闭症人群中,卢伟属于高功能的孩子,他有语言,可以跟父母简单交流,但他也有刻板行为,情绪爆发时也会“啾啾啾”地大叫或者高高跳起。卢伟喜欢翻人书包,因此也被不少同学投诉;他还喜欢摇凳子,习惯用屁股挪动凳子,卢智深已经赔了学校两张凳子。

卢智深说,孩子读初中两年来,他被请去学校三四次。他最近一次被请到学校,是因为卢伟被同学打了,他的脖子上还留有抓痕。李华气不过,她担心初中生人高马大,下次会打伤孩子。

卢伟现在已经上八年级了,可卢智深从来不去开家长会,他怕“本来没事,去了反倒有事”。虽然嘴上说着“哪个孩子没有坏习惯”,但卢智深心里知道,卢伟的某些刻板行为多多少少会给其他学生造成困扰。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内心世界的平衡,他要让孩子上学,所以他选择逃避,不参加家长会。

“他总归要融入社会才能生存,如果一直和跟他一样的人相处,他的社会交往能力只会越来越退步。”卢智深也不想把孩子送到特校,他希望孩子接受融合教育。

据了解,惠州正结合实际,全面实施《广东省第二期特殊教育提升计划(2017—2020年)》。目前,全市已建、在建特殊教育资源教室共36间,每个乡镇(街道)将至少有1间普通学校设立资源教室,指定其招收残疾学生,并配备专门从事残疾人教育的教师;而其他招收残疾学生5人以上的普通学校也要逐步建立特殊教育资源教室。

分类教学

探索送教上门

“四月的维也纳真令我失望。大片大片的草地上,只是绿色连着绿色,见不到能让人眼前亮起来的明媚小花。没有花的绿地是寂寞的。”5月16日,小明坐在轮椅上朗读冯骥才的《花的勇气》。他左手举着姐姐的小学语文课本,右手指点着书上的文字。妈妈王琴很开心,她唠叨了一年多,小明终于又大声朗读课文了。

小明今年13岁,他是惠州市组织开展送教上门的服务对象之一。大概半年前,相关单位每周会安排专人到家中为小明进行康复训练。惠州市教育局相关负责人表示,这也是一种送教方式,根据不同残疾人需求不同,送教内容包括课本知识、康复训练、心理疏导等。

据该负责人介绍,惠州全面落实全纳教育,实施分类教学,为各阶段特殊教育学生提供合适的入学环境。在义务教育阶段,对轻度残疾儿童少年,采用以普通学校随班就读和入读特教班为主的融合教育方式;对中重度残疾儿童少年(三类特殊儿童),采用以入读特殊教育学校为主的教育形式;对确实不能到校就读的重度残疾儿童少年,提供送教上门或远程教育等服务,并将其纳入学籍管理。

惠州现有7所特殊教育学校,6所公办学校,1所民办学校,实现了全市7个县区特殊教育学校(30万人口以下的可设特教班)100%全覆盖。不过,全部特殊学校的招生类别都不包括肢体残疾儿童少年。

“肢残孩子一般心智发展正常,他们应该到普通学校随班就读接受融合教育,至于重度肢残者,只能送教上门。”正如范流灵所说,小明因为下肢瘫痪,不能自理,小学入学报名时没有一家公立学校愿意接收他。现在,小明只能接受送教上门服务。

小明虽然从未上过学,但已经有小学二三年级的水平,这基本都靠他自学。起初,家人会教他识字,慢慢地,小明掌握一定词汇量后,就自己用电脑、点读机自学。“那里面有例题,他听一遍讲解基本就懂了。”说起来,家人都为他感到骄傲。

王琴为小明特别定制了一张书桌,他的轮椅刚好可以嵌入。小明有时会在书桌上练习写字,一个多小时他可以临摹两三页字帖。家人有空时,会带小明去图书馆借书,四大名著中除了《红楼梦》,他都读过。

“他只是肢体障碍,认知没有问题,不让他学习,对他太残忍了。”王琴和丈夫不断督促小明保持学习的习惯,他们常常用霍金的故事鼓励他,也希望学习可以转移孩子的注意力,不让他对自己的病有过多压力。

前段时间,有关部门曾上门家访询问王琴的意见:如果安排小明到普通学校随班就读,家长可以陪读吗?当时,王琴没有接受,他们夫妻两人虽然工作相对自由,但也没办法全天在学校陪读。“如果我们有时间,能去陪读当然是最好。这样才能让他走出家门,认识些朋友,学习到新知识。”但在陪读难以做到的情况,只能退而求其次,接受送教上门。“有人能上门来教他知识也好,我们愿意多出一些钱补贴老师。”王琴说。

其实,小明虽然常年待在家里,但并不封闭。他通过看书、上网、看电视,去认识了解这个世界。他可以娓娓道来地向人讲述“老干妈”的创业故事,也能清晰地解释为何排尿是一种受到中枢神经控制的复杂反射。

不过,小明最大的心愿还是“走”出家门,去接触真实的世界。“我现在一般半个月才能出门一次,认识的同龄朋友都是亲戚家的孩子。”他说他想去上学,想去交一些新朋友。

“他就像困在笼子里的鸟,十年了一直被困在轮椅上。”作为妈妈,王琴很想实现孩子的心愿,可是她要顾及的东西太多。就连接受采访,哪怕化名处理,她也担心别人认出她们一家人,害怕小明的姐姐因为弟弟受到影响,害怕一家人的平静生活被打破。

提升特殊教育发展水平,任重道远。惠州市教育局相关负责人坦言,目前由于经费、师资等各种原因,送教上门的水平仍有待提高。“无论是送教的周期还是送教的内容都亟须改善。”与此同时,他也呼吁残疾儿童少年的家长改变观念,社会各方加强合作,共同保障适龄残疾人接受义务教育的权利。

(应受访者要求,邓博、卢伟、卢智深、李华、小明、王琴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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