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社工难招，从业人员流失率高 惠州如何突破社工人才发展瓶颈
在惠州市文昌社区综合服务中心，社工正组织社区儿童参加成长营活动。
惠民社会工作服务中心供图
制图：糜朝霞
你知道社工是做什么的吗？
在惠州街头，随机询问路上的市民，你会听到各式各样的答案：“为人民服务的”“做公益的”“慈善家”……
社工，即社会工作者，他们像医生、教师一样提供专业的社会服务。近年来，惠州市社工群体日趋庞大，截至去年底，全市已有6316人通过全国社工职业水平考试。政府购买社会工作服务力度不断加大，社工在社区治理、司法矫治、妇女儿童服务、长者服务等领域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社工也越来越被公众所熟知。
今年3月19日是第13个国际社工日，惠州将开展第六个社工宣传周活动。而随着政府公共服务职能不断转移，社工在承接职能转移时将扮演着愈发重要的角色。
经过过去几年的迅猛发展，惠州社工专业人才队伍建设的问题日渐凸显。如何度过社工专业人才发展瓶颈期，对惠州社会工作实现高质量发展至关重要。
南方日报记者于蕾
现况
持证社工总人数共6316人民办社工机构近百家
3月15日中午，惠城区和平直社区综合服务中心稍显冷清，只有惠州市某社会工作服务中心的两名社工在值班，其中一名社工刘秋婷正忙着整理奖励给志愿者的礼物。在这个社区，志愿者协助社工开展社区活动就有机会得到奖励。
刘秋婷是惠州学院2017届社工专业本科毕业生，她也是惠州市培养的第一批社工专业人才。
“做公益还有工资？”2013年，刘秋婷看好社工的前景，报考了惠州学院社会工作专业。那年，惠州为搭建专业的社工培训和教育体系，在惠州学院开设社工班。首批38名学生适逢惠州社会工作大发展时期，成为“最先吃螃蟹的人”。
2012年4月，中共中央组织部、中央政法委等19个部委和群团组织联合发布了《社会工作专业人才队伍建设中长期规划（2011—2020年）》，提出“到2020年，社工专业人才达到总人口千分之一”的目标。同年，惠州成立社工委，指导社会工作的开展，并在全市首次开展社区社会工作试点。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社会工作开始在鹅城大地上蓬勃发展。
惠州社工专业人才队伍迅速发展壮大，民办社工机构如雨后春笋般应运而生。据惠州市民政局数据，截至2016年底，惠州市累计通过全国社工职业水平考试的人数达到4861人，提前4年实现国家规划目标。迄今，全惠州持有社工证的专业人才已达6316人，每千人社工数为1.32；民办社工机构98家。
与此同时，“开展社区社会工作服务试点”被写进2013年惠州市政府工作报告，越来越多社工扎根城乡社区，社会工作协同社区治理效果显现。惠州市民政局资料显示，目前，全市134个社区综合服务中心（社工站）、18个“双百”镇（街）社工站点运营工作有序开展。
社区是目前惠州市购买社工服务投入最大的领域之一。今年5月，和平直社区综合服务中心两年项目合同即将到期，刘秋婷有些担心自己未来的去向。
最近，她正在准备中级社会工作师的职业考试。“我喜欢帮助别人的感觉。”刘秋婷希望可以在社工行业长期发展下去。
瓶颈
“专业社工”短缺近五成从业人员无证上岗
在惠州，像刘秋婷这样，有社工专业背景的专业人才寥寥无几。南方日报记者了解到，相较于高持证人数，截至2018年，惠州民办社工机构实际从业人员共1130名。据惠州市社会工作者协会不完全统计，其中，只有1/5左右是社工专业毕业生，持证社工占50%左右。
招人难，招聘专业人才更难。惠州惠民社工中心督导郑晓敏坦言：“我们已经至少半年没有面试过社工专业毕业生。”
这一定程度上造成社工行业从业门槛偏低。惠州近五成从业人员无证上岗，他们往往以行政人员、助理社工等身份活跃在社工服务一线。
24岁的熊伟政是惠州市阳光社工中心的行政辅助。两年前，他开始在共建社区综合服务中心工作，一边辅助处理行政工作，一边为社区青少年提供社工服务。迄今，他没有考取社工证。
熊伟政介绍，2017年，他在微信朋友圈看到紧急招聘社工的信息，于是就去应聘。那时，惠州市阳光社工中心承接了共建社区综合服务中心的项目，一线社工紧缺。
由于缺乏专业社工知识，熊伟政必须不断参加社工培训，并在实践中积累经验。他觉得“个案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他跟进过4个个案，唯一的困难就是如何打开服务对象心防。最令熊伟政头疼的是相关文书的撰写，由于理论知识薄弱，他常常要边翻资料边写。目前，他正准备第二次社工职业考试。
惠州市社工协会会长宫衍岭透露，社工行业准入标准与香港差距较大，严重阻碍大湾区社工领域职业资格互认。“香港社工门槛非常高，只有指定院校社工专业毕业生才有资格从事社会工作。”不仅如此，惠州社工队伍专业化、职业化水平低，还导致社工机构承接能力弱。宫衍岭表示，未来惠州将开展“社工+志愿者”微公益项目，通过小型项目逐步提升机构承接能力。
方向
研究制定社工岗位开发和人才激励保障政策
据惠州市社工协会不完全统计，2018年全市社工机构从业人员流失率约19.1%。
薪酬待遇一直是社工离职的重要原因之一。熊伟政坦承，他将来如果要成家，就一定会辞职。“我现在每月到手工资不到3000元，即便考到社工证，也只不过加薪600元，根本无法养家糊口。”
据了解，惠州市一线社工以初级社工和无证社工为主，工资普遍较低，每月实际所得工资主要集中在3000元—4000元。
2016年，《惠州市2015年公益慈善类社会组织社会工作专业技术人员薪酬指导价位表》发布，根据社工考评定级，社工薪酬标准最低为每月3500元（不含见习期），其中，初级助理社工师为每月4600元到5200元。多位受访社工机构管理层人员表示，三年来最低薪酬的标准没有任何调整细化，这不仅脱离实际情况，还不利于社工人才梯队建设。
惠州市民政局统计显示，2018年惠州市社会工作资金投入达到7144万元。宫衍岭称，在珠三角地区，这笔投入其实已达到一定规模。“要留住社工人才，不仅是资金投入的问题，核心是要配套相关政策建立完善的职级晋升机制，每名社工要能看到自己发展等方向和渠道。”
《惠州市社会工作专业人才中长期规划（2016—2020年）》出台后，相关配套政策文件就相对缺失，社工薪酬保障机制和职级晋升机制尚未形成。
相比之下，珠三角地区其他城市已进行了积极探索。近年来，广州、深圳、东莞等地纷纷出台政府购买社会工作服务实施办法，统一不同领域服务购买标准，逐步完善社工薪酬保障机制。去年3月，深圳市《盐田区进一步加强社会工作专业人才队伍建设的实施意见》和3个配套文件出台，明确社工职业分级管理办法。
日前，在2019年惠州市民政工作会议上，市民政局局长刘巧慧提出，今年将研究制定惠州社会工作岗位开发和人才激励保障的意见。经过机构改革，惠州市民政局新设立社会工作和慈善事业科。诸多业内人士寄希望于此，他们期待这能为惠州社工专业人才队伍建设注入更多活力。
■声音
惠州市社会工作者协会会长宫衍岭：
明确统筹部门
完善顶层设计
过去十余年，惠州市社会工作经历了快速发展，在社区、妇女儿童、长者等领域均取得良好成效。作为惠州市第一家民办社工机构的创办者，宫衍岭可以说是见证了惠州社会工作的发展历程。
虽然惠州社会工作获得了蓬勃发展，但在宫衍岭看来，这种“地基没打好，就想建高楼大厦”的发展方式并不可取。他认为，惠州社工专业人才发展要度过瓶颈期，必须出台基础性文件，明确统筹部门，完善顶层设计，指导社会工作发展。
“由于没有统一的标准，不同领域购买社工服务费用有高有低，参差不齐。”宫衍岭建议，惠州应制定规范政府购买社会工作服务的实施意见，规范社工专业人员薪酬标准。
宫衍岭认为，要留住专业人才，不仅要健全薪酬保障机制，还应制定社会工作者职业分级管理办法。“晋升机制是核心。一名高校毕业生进入社工机构，要能看到自己进步的方向和渠道。”
宫衍岭指出，广州、深圳、东莞等地已经在基础政策制定上进行过积极探索。他呼吁，惠州在结合本地实际的基础上，借鉴其他地市的成熟经验，尽快完善顶层设计。
“惠州市社会工作服务仍处于探索阶段，只要一步步来，未来是充满希望的。”宫衍岭说。
深圳市民政局原社会工作处处长骆冰：
加强项目监管
规范行业标准
说起社会工作，深圳的发展水平一直处于全省乃至全国前列。作为深圳市民政局原社会工作处处长，骆冰可以说亲历了深圳社工从“0”到“1”，从“1”到“10”的发展历程。
对于惠州社工专业人才发展中存在的问题，骆冰直言：“社工专业化水平低，流失率高，这些并不是惠州自己的问题，全省乃至全国社工发展应该都面临同样的问题。”
骆冰认为，影响社会工作专业人才队伍发展的因素很多：薪酬待遇水平、职业发展前景、社工服务项目的专业水准……“这些因素是相辅相成的。”骆冰说，加强社会工作专业人才队伍建设是一项系统性工程，必须全面发展。
去年，骆冰担任惠州市第二届社会创新创业大赛决赛评委。以他对惠州社会工作情况的了解，他认为惠州的当务之急是要加强民政部门的统筹领导作用。
实际上，社会工作是专业性极强的领域，缺乏一定的专业知识很难将社工服务做好。在骆冰看来，惠州过早把权力下放到基层，反倒不利于社工人才专业化发展。“基层工作人员往往缺乏专业社工知识，极容易将社工服务项目和人力资本服务项目混为一谈。”这样一来，专业社工进行服务反而是大材小用。
他建议，惠州市民政部门应作为统筹部门，加强对社会工作服务项目的监管，把好“立项关”，统一规范行业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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