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亚湾纪事（组诗）
黄成龙
男，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星星诗刊》《延河》《羊城晚报》《中西诗歌》等报刊。获首届“美丽广东”观音山杯全国诗歌大赛一等奖。出版诗集《三十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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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的大亚湾
写下黄金海岸前，某种确定的词
牵引着海浪奔跑，像从后视镜中捞出湿漉漉月亮
车厢中，烤好的热狗用膨胀部分
记录旅客的声音。你选择月色
在惠民广场落笔，写下三代人
写下音乐喷泉，和辽阔的欢爱
而余生落满了灰，譬如红花和绿叶点缀乡下的石头
暗祷掠过虎头山的风，能将石头琢成女人胸前的挂坠
此刻，已写下的灯光胃口很大
吞噬着这座城。远方
高铁如狂暴的小兽追赶满月
红树林的白鹭在星空奔跑。你写下惠州港
展开双手将雾驱散，还有腥味的唇获得形象
比如石斑、黄鳍鲷、龙虾、青蟹、马氏珍珠贝
比如鲍鱼、栉江珧、海参、海胆、马尾藻
请吧，黎明前体内蓄满海水
诸事丛生，三棵树肥瘦。凭栏处
磐石打开三门岛的暗锁，风，也如此
你选择在风中奔跑，近于光速的身体
奔跑出清朝、近代和现代，唯有穿过干净的露水
企及，你翘首以盼的此生
哦，唯有那蛙声肥瘦
一群告密者的嘴巴，用最盛大的仪仗
迎接洞房花烛夜。妈庙村，嵌入舍利子
这，仿佛是村前屋后的处境：伊人翘首以盼
月出骑楼，山岗的蛙声被清代和民国挤到一边
此刻拥有的风，撩拨门楣上生锈的月光
那个经营渔盐的人，把故事放到线装书里
一去不复返。那个与落日对峙的人
偶尔也会在书上一角闪现。只有
龙、凤、孔雀、福、禄、寿、禧、吉祥如意
这些古色古香的字，像时光驿站
留给匆匆过客。又或者
它们支在老街，透着一股剑气打磨的锐气
缓解光影交错。村口，老榕树把命站成妈庙人
风中念念有词，用月亮遗传下来的石屋
当作木鱼。墙角下。哦，唯有那蛙声肥瘦
清泉古寺速写
古刹隐入清朝和民国
烟雾袅袅。他们在观音像前转来转去
转不出一生，恋世、迷惑、困扰
各自拎着名字，以焚香求得一份心经
抵达，竹签上褪色的咒文
三五只蝴蝶飞过，借暮色观照影子
身世被移植。鞠躬的骨骼在响
模糊的命呵，伸手不见五指
为了准确地穿过大慈殿，低垂的云朵
耗尽仅有的光。拜台的碑文开始凋谢
三株龙眼树用一朵朵花，汲取饮水池
历史蒸发的水分，唯有诵经的风
用吉祥石代替木鱼，敲打出断断续续的禅声
让春天退回观音山麓，被落叶覆盖
尘归尘，土归土。青苔拾级而下
深一脚浅一脚，向远去的老者请安
那是谁一身布衣，双手合十
将一山的诗词歌赋藏进青灯，嘴唇翕动
面对山外，如观音像一般慈祥与恬静
可是悲伤是看不见的，观音活出人的模样
如果青灯能救赎一切，灯芯不灭
是不是离开的人还会回来，而欲望不再辽阔
在妈庙村推卒过河
不在民国，在民国的骑楼下
推卒过河。窗棂上的雕花
探测鸟鸣，和车马炮象士厮杀的世界
不在现代，在现代的古井旁
猫偷换了富甲一方的镜像
丛生的杂草，分明听到
水夫手摇的抽水声。原谅光阴吧
像春天的火花塞在花朵内停止转动
风也掸去一身尘埃。古石屋穿越黏稠的羊群
盐仓苍苍，发黄的暮色误入棋盘
古洋楼、蝴蝶楼、存卢楼，如一位位老人
斑驳的倒影躺在民国老街。楚河和汉界还在
生死较量，暗箭难防，谁一生被马车驱逐
马蹄奔跑的火花烧向天边，是救赎
还是摧毁。提着鸟笼的屋檐开始辨认
新漆的月光，四野走向幽旷，却一次次经历
将军相隔千里。铩羽而归的地方
马提灯里的夜色变得很慢，慢到两鬓斑白
看不到差吏，慢到打好的书信被风化
只有风吹，石板路上的炮声
才会一遍遍响起。灯火阑珊处
再小的卒也能把祖国装下
大亚湾的春天
她喜欢坐在一棵树下，闻蔷薇的香
山风越来越轻，穿过她小小的身体
一下子，她内心的蒲公英飞了起来
对于白，她始终说不出它的美
一只张翅的蝴蝶挡住了这座城的光芒
她的青春在树影里摇曳，比春天
更好地打着节拍
与山比肩的高楼啊，在时代的天空下
像一排排熟了的稻麦
高昂地运载着春天前进
那个人把犁耙还给庄稼，在大海里埋下了火种
她一想起他从远方带回螺号和时光
心里暗藏的蜜，溢满山坡
她是爱了，山顶的风景从纸上跃出
鹭鸟，从她画笔尖下叫起
一条条鱼游向惠州港
她要画出一个孩子，山前山后
和千千万万个孩子把头探向每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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