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殇(1)

宝安日报 2018-12-16 10:35

李惠缎

女,出生于1997年,广东省惠州学院创意写作班的成员,酷爱文学的写作者。

那里仿佛是世界的边缘,一座座青色高山环绕在四周,一条清澈的河流经过村庄在桥下汩汩流淌着,沿着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慢悠悠走进去,路的两旁那些没有形状的石头被绿色的杂草藤蔓缠绕着,就那样零零散散地躺着,被裤角轻轻碰触到的含羞草红着脸合起了叶子,在微风中摇曳……

穷乡僻壤,良田百顷,世世代代,种稻为生,故取名曰“稻村”;阳光雨露,肥田沃土,清溪浇灌,盛产香蒜,又有“蒜乡”的美称。

生长于稻村蒜乡,三餐温饱,寒冬能穿暖,想来生活也不算太糟糕,可不知为何,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孤儿,对,我感觉是这样的。

说来也是新奇,直至今日二十多年了,我还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爹娘,但我的亲生父母一直在我的身旁并花光了他们的余生守候着我坚强长大,我唤他们阿叔阿婶,从我会讲话开始他们便是教我如此叫唤。

阿婶说,阿婶是母亲的意思,阿叔是父亲的意思,我一直相信是这样的,直到有一天我跟王阿婆闲聊,才知道平淡无奇的时间里深藏着好些尘世的秘密。

这事儿得从大哥咿咿呀呀学语讲起,那年,阿叔才初尝到做父亲的幸福,为了家庭,他工作更加卖力认真。那时他还是一个打石卖力气的壮汉,村里经济稍好,建房修宗祠建庙宇,这份工作收入可观。可有一天,阿叔在烈日下正打着石,却突感无力,怎么都使不上劲,无奈只能回家休息。阿叔在家一躺就躺了好几天,精气神没有恢复,还越发懒散,全身没劲,村里的郎中也没瞧出什么毛病,猜想是劳累过度了,可这也拖了好些天了,怎么愈发不好了呢。阿叔算是遇到奇事了,阿叔一歇下,家里很快就入不敷出了,孩子还眨着眼睛嗷嗷待哺呢。看着孩子奶声奶气叫着阿爹阿爹,阿叔心一横,还真不信这邪了,扛着铁杵就往工地赶去。金黄的太阳在头顶盘旋,阿叔大吼一声,手持铁杵和铁锤拼命敲打,血脉贲张,青筋暴起,石块终于被敲打出一条裂缝,他一锤一锤敲打着,仿佛在嘶吼着对什么的不满。可是,人再执拗刚强,谁又能拗得过人世间注定要承受的苦呢?他终于倒在烈阳下,坚硬冰冷的石头仿佛在嘲笑着他以卵击石的无知举动。这可把阿婶急坏了,看着阿叔打着石膏的手,心想怕是冲撞了什么脏东西了,她急急忙忙询问村里的老人,这可该怎么化解?

听闻村尾有个摸骨算命的瞎半仙,知过去晓未来,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村人遇到过多少奇病怪事,都经他指点,逢凶化吉了。第二天,阿叔阿婶拿着盛满土鸡蛋的篮子,上门拜访那位半仙去了。见到半仙,阿婶无奈地讲着近来遇到的各种不如意的事情,请半仙指点迷津。

瞎半仙没多说什么,让阿叔来到他面前,拿起他的手仔仔细细摸索着,仿佛能理清所有的骨骼和手掌的脉络,接着他又摸了阿叔的头、脖子、肩膀,尔后坐着一言不发。

大师,怎么样了,怎么样了。阿婶急切地询问着。

瞎半仙沉思了片刻,便将阿叔的过去娓娓道来。

阿叔吃惊地望着他,他从来都不信鬼神的,若不是阿婶拖着他来,他是不愿来摸骨算命的。

“生逢乱世,命途多舛,唉,苍生何辜?一切起源于你孩子一声阿爹的叫唤,折煞了你的命数,你的命格根本承受不住,你虽在稻村安定下来,有些东西早已写进了命运之中……”

阿叔自然觉得荒唐,难道自己年轻气盛还承受不住儿子的一声叫唤?但眼下却又不得不信其有。

我不知道当时阿叔阿婶出于什么样的考量才做出了这样的抉择。

那天,阿叔阿婶在神明面前虔诚跪拜磕头,烧香喝符水……

“父母生养之恩大于天,这声叫唤,不能折煞孩子的命数,又不能冲撞孩子父亲的命格,不能唤阿爹也不能不唤,可唤阿娘不唤阿爹又冲淡夫妻情缘......”这让瞎半仙犯了难。

瞎半仙陷入了沉思,仰天不语……

大师有何高见?阿叔询问道。

经过一番考量,瞎半仙仿佛得到上天的指示,说道,孩子以后唤你阿叔,唤她阿婶,父母仁慈良善,日后定能沐浴福泽……

阿叔手好了以后,果然逢凶化吉了,他在烈日下拿着他的铁锤铁杵卖力地敲敲打打,仿佛一如往常,却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自此以后,我们兄弟姐妹九个人唤父母亲为阿叔阿婶,我排行老八,生于金秋九月,取名秋花。

阿叔算是一个能干的人,我出生后打石的行当已经用上机械了,再也没有打石的汉子在烈日下卖力气,此后阿叔成了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砍伐竹子为房子围上篱笆,搭建牛棚,门口栽树种花,他就这样一点一点建设着他想要的农村小家,他仿佛觉得这是生活的全部。当时的我还小,坐在院子的秋千上,看到家中被那扇半掩着的破旧的门遮住的贫穷有着说不上来的美丽。

不久,从外面流浪打拼的人发了财,回到村中走路都神气起来,外面的繁华吸引着村里人往外走,走出贫穷,发财致富,稻村的青壮男人背上行囊,告别妻儿,沿着颠簸的小路越走越远,似乎只有阿叔对于城市的繁华没动一点心思。阿叔只说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世道很险恶。阿叔年轻时,曾去过海南、深圳、惠州、广州……凡是脚步能及的地方,他都去过了,也曾想过在外面讨生活,只是跨过山,涉过水,看过世态种种,最终在稻村停下脚步,再没想过离开。现世安稳也没什么不好,只是现实总会挟逼你为此付出一些代价。外面的世界变化很大,在外打拼的人,碰机遇,发家致富,回到村中搞建设,稻村再也不是阿叔心中的那个稻村。我们家很快就落后了,成了村中最穷的人家,阿叔阿婶依旧勤勤恳恳守着几十亩稻田,只是家中愈发窘迫,生活起来愈发吃力。

那时候,我们家不再是岁月静好的模样,一大家子都被推到贫穷的面前,没有人明白阿叔的选择,包括我。争吵,鸡飞狗跳,生活已经退无可退。当村里大部分人的屋子砌上新墙换上新瓦,我们家那扇破旧的门依旧半掩着,当别人家的孩子已穿得光鲜亮丽,我们还穿着厚厚的旧棉袄。我感觉到了生活的不美好,可阿叔却觉得吃饱穿暖便足够了。他是一个放牛的散漫农夫,他把牛牵到嫩草密布的地方拴好,自己在树下抽抽烟,看着无垠的田野哼着老歌,累了乏了,草帽倒扣在脸上靠着树打个盹,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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