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化旧邦”的来龙去脉 □周汉光
梁化出土的新石器时期的石戈。
梁化出土的唐代昆山片玉石磨。本版图片均由惠州报业传媒集团东江图片社供图
梁化位于惠州市的东南部、惠东县的西北部,四面环山,中部为小盆地。一些专家经过考证认为,现惠州地区一带在古代曾建立过一个叫“缚娄国”的小国,但具体在什么地方尚有争论。笔者经过调查考证认为:古代缚娄国实际上是建都梁化,梁化是古代缚娄国的大本营,它和建在梁化的古县、古郡同出一个地方。
“梁化”是古代“缚娄”的演化和诠释
《史记·秦始皇本纪》载:秦始皇于公元前214年发诸亡人、赘婿、贾人略陆梁地,为桂林、象郡、南海,以适遣戌。秦时五岭以南为陆梁地,意为岭南之人多处山陆,其性强梁(有力量的人),亦指民住山陆而强梁。梁化,即表示“陆梁”已被开化,故名。《惠州府志》有谓“归化山府东南百里,俗呼鸡笼山,高二百丈,周百五十里,为群山之冠”。《归善县县志》又谓“东南五十里有梁化水,源出归化山,流并注于西江”。
以上引述,不但表明“梁化”的名由含义,而且与梁化的早期发展历史相吻合。从梁化出土的众多文物可以看出,早在新石器时代晚期,人类已在梁化一带繁衍生息,从事捕捞、狩猎和原始的农耕。到了春秋战国时期,梁化已是岭南族群聚居的一大据点,成为具有一定规模的邦国 (即缚娄国)。公元前214年,秦始皇派军南下平越,屯兵梁化,直捣“缚娄”老巢,平越建政,于梁化屯置南海郡(属傅罗县),化“邦”为“县”,强悍的“陆梁”人始被“开化”,收归正统管辖。
“陆梁”被开化成“梁化”,并归属秦王朝,再到隋代之后成为“归善”。从这几个很有关联的字眼中推而敲之,亦可理喻“梁化”名字的深刻含义。再深入考而究之,“陆梁”被开化前的缚娄国,“缚娄”之名也与“梁化”有着密切联系:一是“缚娄”亦作“部娄”解,左丘明《左传》中有“部娄无松柏”之句,意指山包、土丘、小阜,这与属于丘陵山包地带的梁化地理地貌十分吻合,而且“缚娄”与“部娄”音相近,在古代,“因地形而名”也是一种常用的命名习惯。二是“部娄”“缚娄”之名,也与后来建在梁化的“傅罗(缚娄)县”“博罗县”音、义相近,似出一辙。
越族无文字,“缚娄”与 “傅罗”起初为汉语口音相传,但是后来随着县制的建立和南下中原人“与越杂居者”的增多以及文字的逐渐输入,在“以字表音”记录时,“缚娄”与“傅罗”不但音同,而且义近。“缚”的本义是用绳缠束、捆绑、约束;“娄”的本义是指中空,又指 “用绳系”(《公羊传·昭公二十五年》中有“牛马维娄”句,何休注:“系马曰维,系牛曰娄”)。傅罗的“傅”字,本义是辅助、辅佐,又指一种植物名“结缕草”,状似白茅草,长于山坡荒地,可编织草铺盖房用(梁化多为山坡且长此草,现仍有茅爷山、丝茅田、茅埔等地名);“罗”的本义是用绳子编成的网来捕鸟。以上不难看出,“缚娄”与“傅罗”四字都有“草绳”的共同含义,“缚娄国”与“傅罗县”同出梁化也就不奇怪了。
我国近代著名历史学家王利器先生论及“缚娄”时,认为“缚娄”即“扶娄”,还认为:“《汉书·地理志》南海郡有博罗,当即扶娄。扶、博、娄、罗,并一声之转也。”王利器先生此论进一步说明,周朝的扶娄、战国的缚娄,以及两汉的傅罗、三国的博罗,是同一个地方,是“博罗”一名的历史沿袭。
梁化800多年县郡发展,反映其在古代粤东的政治、地理和历史文化地位
梁化有史可考的建制,是从秦朝挥师南下屯兵梁化后设立的县治开始。根据《惠东县志》记载,并参考其他志书资料,古代梁化(隋之前)建制发展和政区沿革大体如下:
秦始皇三十三年 (公元前214年)略定陆梁地后,在梁化置南海郡(属傅罗县),县治在梁化屯。三国吴末甘露元年(公元265年),傅罗县改名博罗县,县治在梁化屯。东晋咸和六年(公元331年),南海郡东部划出新置东官郡,同时在博罗县(治所在梁化屯)属地析置欣乐、安怀县。南齐建武四年(公元497年),东官郡徙治梁化(博罗县城、东官郡城同在梁化)。南朝梁天监二年(公元503年),置梁化郡(东官郡改为梁化郡),郡治所在梁化屯,辖今惠城、惠阳、惠东全境及紫金部分地方。原在梁化的博罗县治所始迁至浮碇岗即今罗阳镇内。隋开皇八年 (公元588年),欣乐、怀安合并为归善县,县治置于白鹤峰下,为梁化郡归善县,仍属梁化郡辖。隋开皇九年(公元589年),废梁化郡置循州 (惠州),设立总管府,成为惠州府治的开始,府、县治所在今惠城区。对此,《惠州市志》均有详细记录。河源建制历史亦有记录:“南朝齐永明元年(483年),龙川析地置河源县,属南海郡。南梁天监二年(503年)属梁化郡,隋唐属循州。”惠州、惠东、博罗以及宝安、河源建制历史所记录的梁化,“建郡置县”如出一辙,相互吻合。
尚有一种说法,在梁化置傅罗县为西汉元鼎五年(公元前112年),是由龙川县分立。东吴时改傅罗县为博罗县。东晋时南海郡析置东官郡,郡治在宝安南头(时地属增城,《隋书·卷三十一·志第二十六·地理下》谓:“增城旧置东官郡,平陈废。”)同时在博罗县(治所在梁化屯)属地先析置欣乐县,南宋时再从博罗县(治所在梁化)析出安怀县。其时,相继析出欣乐县和安怀县后的博罗县县治,很有可能从梁化迁到龙川县或增城县 (因为博罗县曾于西汉从龙川析出而立,在东汉也从博罗县划出部分地区建立增城县),而将安怀县治所设在梁化。南齐时安怀县改怀安县,东官郡从宝安南头迁至东莞大朗镇东的梁化(怀安县城、东官郡同在梁化)。南梁时改东官郡为梁化郡,其时博罗再从龙川或增城迁至浮碇岗(今罗阳街道内),同时设置东莞郡,郡治置于增城。隋开皇八年(公元588年)欣乐、怀安合并为归善县,属梁化郡辖。隋开皇九年(公元589年)废梁化郡置循州。
从以上梁化隋之前建制沿革可看出,尽管其中一些环节因史料记载不全或缺失,仍存在争议,有待进一步考究,然而,古代梁化自秦朝始至隋初800多年的县、郡建制发展,脉络是清晰的,史实是可靠的。从梁化县、郡的设置变化到迁徙废弃,《惠州府志》《惠州市志》《归善县志》《博罗县志》《惠东县志》均有明确记录,就连宝安、河源等周边县区的史志亦记载其中,因而也是不容置疑的。
总而言之,春秋战国时期建在梁化的“缚娄国”,是梁化县、郡建制发展的基础和导因,梁化历经的邦-县-郡,是惠州府、归善县、博罗县乃至周边县区的立府(县)之根、发展之源,是惠州乃至周边地区早期历史发展的有力印证。直到南宋,朱熹在宋淳熙六年(公元1179年)所撰《林氏世系总纪》中的 “举闽州凡称林氏皆禄公后叶也。世远支分,播满海内。北自玉融、长乐、以通吴夏。南自晋安以至梁化、潮阳,无不聚斯……”一段记述,仍以“梁化”指代“惠州”。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明朝万历年初,惠州府衙在中山公园前建立的木式大牌楼上(后改为石砌),分两面在横匾上镌刻有 “梁化旧邦”、“岭东雄郡”八个大字(“梁化旧邦”刻在正面,“岭东雄郡”刻在另一面),被人誉为“八字真言”。“旧邦”意指故国、旧国,即缚娄国,“雄郡”意指梁化郡。“八字真言”既揭示了梁化经历过“缚娄国-傅罗县(博罗县)-梁化郡(东官郡)建制发展历史,又反映了古代梁化在粤东的政治、地理和历史文化地位。直到清末,“梁化旧邦”还声名远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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