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5月 老隆解放
保十三团全团动员起义
上期说到，在1949年5月10日的保十三团起义誓师大会上，出了个小岔子。
当天下午，在全团官兵誓师动员大会上，政工主任张增培首先发言，分析了当时形势，号召大家拥护团长曾天节的领导，紧跟中国共产党走向光明大道。其发言得到热烈响应，全场震动。
在热烈的氛围中，突然出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在他激昂念诵岳飞《满江红》词的当儿，大伙儿倒抽一口冷气，循声望去，却是中校政工干事徐丕卿。“我要效忠蒋总裁到底！”他放言说。徐丕卿话音未落，全场人立即反应过来，大家愤怒地要求将他就地枪毙。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此话的徐丕卿，当场吓得双腿发抖。
曾天节看到这一幕，知道大家已经铁了心要跟共产党走。他进一步分析了国内形势，认为国民党大势已去，面临绝境。为了挽救国家的危亡，为了全国人民的自由解放，为了争取个人的生存出路，道路只有一条——跟共产党走。
“不愿跟我们走向新生的，允许提出请求，我们可以给足旅费放行，保证其安全回家。如有乱说乱动，违反军令纪律或挟带武器逃跑者，格杀不赦！”曾天节说着，严厉地扫了徐丕卿一眼。
保十三团的官兵个个义愤填膺，斗志昂扬，纷纷表示拥护共产党，愿意跟团长同甘苦，共患难，战斗到底，走向光明。在即将发起的解放老隆等战役中，他们果然用行动证明了此时的表态所言不虚。
会后，保十三团聚餐，尽欢而散。徐丕卿则提心吊胆地向曾天节求饶，要求允许他参加起义行列。曾天节为了兑现诺言，宣布保留他性命，但不允许其参加起义。另有一个连长和一个排长要求离队，曾天节给予他们路费，并开具证明放行。
保十三团
佗城劝降未果
孙子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我边纵部队不费一枪一弹，将保十三团“攻”了下来。在粤东重镇老隆城区寨顶踞守的，有保四师直属队五六百人，如能效法北平和平解放，不伤及百姓，那是最好不过。
此时，国民党方已将一0九军调往惠州，军部开始行动，下辖李宏达之一五三师、温淑海之一五四师、葛先材师及喻英奇师。
5月11日，中共香港分局书记方方就保安团起义有关事宜，给林平等发了一份电报，并报送党中央。电文提到，起义前后，以保十三团进占老隆、兴隆（宁），保十二团进占梅县。在“奉命剿匪”借口下进占上述各地，然后集中商绅及地方反动官吏，宣布起义。具体措施：一、令他们缴出武装；二、筹商借经费，保证一年以后清还；三、带礼貌的强借（如李洁之配合起义，则暂仍保留其原来地区专员之职）。
12日上午，曾天节率保十三团主力，奉边纵之令，进驻龙川县城。
曾天节仔细研究了保五团及龙川县所属地方团队的情况，邀请老隆师范校长张道隆到龙川咨询有关情况。张道隆是龙川地方有威望的人士，他当即表示支持，并提出了一些解决保五团及龙川县地方团队的意见，认为驻老隆的保四师副师长彭健龙、保五团团长列应佳和张苏奎是老同事、有深交，有可能说服他们参加起义。
张苏奎是龙川名人张化如的儿子，在龙川有一定的影响。曾天节便托张道隆亲自邀约彭健龙、张苏奎，于5月13日上午9时到龙川佗城饭店聚餐。
虽然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但为了实现革命目标，请客吃饭也是一种有用的手段。
张道隆与彭健龙依约同来，彭仅带卫士数人，张苏奎因病未到。他们边吃饭，边看似无目地闲谈。慢慢地说得氛围较为融洽了，曾天节分析了当时形势，进行启发诱导，耐心说服，要彭背弃国民党，投奔到共产党的光明阵营来。张道隆亦从旁劝说。
但是，彭健龙竟不愿起义，还和徐丕卿一样，朗诵岳武穆的《满江红》词，反劝曾天节悬崖勒马。当时保十三团副团长刘勉等亦从蓝口赶到，听到此言，气得满脸胀红，劝曾将彭杀掉。一些连、营长要求曾下令，然后离开饭店，让他们来杀彭。
彭健龙在喊杀声四起的情况下，依旧顽固坚持自己的立场。曾天节冷静一想，要争取国民党的军政人员过来，这种情况可能还会多次出现。他拒绝杀彭，一再进行劝说。直到晚餐时，彭才假意答应起义。“我师大权在列应佳手上，须得到他的同意才能行动。”彭健龙信誓旦旦地说，“你放我回去吧，我跟列应佳打个电话。明天（14日）正午12时，一定答复你，迟一分钟，就让你处置我。”
“你若食言，责任自负！”曾天节警告他说。
彭健龙便撤回了陈于大江桥边的一营兵力——虽有一营兵力，但仍难敌保十三团，他便仓皇而去。
当天，龙川县治所佗城已被曾天节起义部队控制，龙川国民党县长黄学森被俘。
围点：弹雨刀光，攻打老隆寨顶
边纵要攻老隆城，必须摸清国民党兵力部署情况。当时，保四师副师长彭健龙有600人左右驻于老隆寨顶，与他互为犄角的是副师长兼保五团团长列应佳率两个营1000多兵力陈师和平林寨、彭寨等地，龙川县还有600多兵力分驻龙母、鹤市，国民党正规军的一九六师葛先材也到了河源。另外，还有保五团一个营和五华县保安营约700兵力驻五华城。
虽然在边纵连续打击下，国民党老隆部队从军事进攻转为军事防御，但其兵力与装备仍很精良。作为老隆战役的前线指挥官，郑群掂量着敌我双方兵力，感到了沉重的压力。多年后，郑群在回忆这一时期时说：“我们不但是首次攻打城市，而且要面对四面八方的万余敌军，在战争的激烈程度和军事规模上，对我们都是前所未有的。”
5月13日傍晚，曾天节与党代表林镜秋一同率部到水背莲塘村，与东二支领导人严尚民、郑群等一起召开阵前作战会议。
在粤赣湘边纵队司令员兼政委尹林平、副司令员黄松坚、副政委梁威林、政治部主任左洪涛、参谋长严尚民的部署下，成立了前线指挥部，以严尚民、郑群、钟俊贤、魏南金、黄中强、曾天节组成，严尚民为总指挥。
根据敌人兵力部署情况，指挥部确定采取以围点打援、各个击破的战术，即围攻老隆寨顶的保四师师部，打击可能从和平、河源等处赶来的援兵，进而歼灭老隆守敌。
东二支投入的兵力有三团、四团、六团、七团、二团（新丰）及直属大队共6000多人，加上保十三团起义部队的3000多人，合计也有1万兵力。这1万兵力都作了很精到的安排：保十三团主力——第二营附炮兵连负责围攻老隆保四师师部，东二支三团负责打援，保十三团派一个营警戒老隆以南，集结东二支四、六、七团兵力于老隆西北面，作为机动部队；东二支独立第一大队扼守老隆东南面的蓝关，监视五华之敌；驻紫（金）五（华）边境的东一支主力部队、驻新（丰）河（源）边境的东二支二团，均向老隆方向行进，作配合行动。保十三团的搜索连，附重机枪两挺，配合东二支队一部，归郑群指挥。
13日夜，保十三团起义军进入老隆，占领了直接威胁保四师师部的制高点，将其包围。
14日拂晓，保十三团起义军与东二支队再次会师于老隆车站附近，以往的死敌，今日的战友，他们兴高采烈地互相问好，高呼口号，士气十分高昂。
部署完毕后，曾天节频频催促固守老隆寨顶的彭健龙履行昨天谈判的承诺，要他响应行动。但彭健龙一面拖延时间，一面向驻在和平的列应佳及五华、河源、惠阳、广州等地发出呼救电报。他们的电话、电报均被我部截获，郑群等对敌人的动态更加清楚。
14日正午12时，战斗号令一下，保十三团起义军便以强大火力猛烈轰击老隆寨顶，在重、轻机枪的配合下，用一个营的兵力攻击。这场战斗打得十分激烈，“炮轰寨顶群山动，弹雨刀光罩老隆”，双方激战6小时。
打援：乌石坝断敌援军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彭健龙被包围后发出求救电，令他所求援的国民党军队火速来援。保四师副师长兼保五团团长列应佳火速率驻和平的两个营约1000多人，经乌石坝前往老隆。军情紧急，他们要走最近、最方便的路。
这条行军路线，早被东二支和起义军料个正着。郑群负责这一路的打援指挥，绝不让他“越雷池一步”，否则，整个围攻老隆的计划就会被打乱。郑群派出主力三团云南队及保十三团搜索连在乌石坝制高点设伏，三团其他连队及飞鹏队则在右侧埋伏。
虽然列应佳也知道路上会遇伏，但我军的这个军事布置，他没有估计到。当他率队要通过乌石坝时，边纵的猛烈炮火，铺天盖地向国民党军射击，给其予以很大的正面杀伤。我埋伏在右侧的4个连向列应佳部背后迂回进攻，使之腹背受敌，死伤惨重，许多士兵在绝望中跳进东江河。
此次战斗从下午3时左右打到傍晚，列应佳部两个营被打垮，政训室主任区晋生以下一百多人被击毙，副团长龚耀辉被打伤，连长以下240多人被俘，缴获八二迫击炮2门，六0炮2门、轻重机枪13挺，长短枪250支，掷弹筒11个，电台一部。列应佳则跳到东江河的草蓬里，躲到天黑，才扮成伙夫，逃回四都镇收拾残部，窜回和平东水固守。3天后，他带领的残部还是被林镜秋等率领的队伍追击至穷途末路，500多名官兵最终接受和平改编。
翘首以盼的援军被打垮，彭健龙的心理防线也被打垮了。15日早晨，已负伤的彭健龙见待援无望，只得打出白旗投降，所属700多人除战斗中死亡30多人外，全部被缴械。此战共缴获迫击炮两门，重机枪4挺，轻机枪4挺，掷弹筒26支，步枪600多支，军用品一批。
老隆解放了。龙川县县长黄学森被扣押后，所有俘获的物资和地方政权财经、银行、文教等机构概归边纵接管，战俘按共产党的政策统归边纵处理。
解放老隆，直接粉碎了国民党当局妄图踞守广东负隅顽抗、将其作为最后基地的美梦，大大加快了南下大军解放华南的步伐。
发布起义宣言，国民党军心动摇
约好宣布保十三团起义的时间到了。之前与东二支合作的几场胜仗，便是曾天节的“投名状”。此时，边纵副政委梁威林、参谋长严尚民到老隆直接领导保十三团的起义工作。
为扩大政治影响，经由边纵领导同志和党代表核阅，由曾天节签发，发布了以旧四军将领吴奇伟将军领衔的，以李洁之、曾天节、肖文、魏鉴贤、魏汉新、蓝举初、张苏奎等8人联名的起义宣言；15日发出以曾天节个人领衔，率保十三团全体官兵向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的致敬电，通过新华社向全国人民宣告，保十三团已自动脱离了国民党反动派阵营，投靠人民，坚决拥护中国共产党领导，服从人民解放军总司令的指挥，为解放全中国奋勇前进。
曾天节还将这两个文件印刷了数万份，散发到粤东、闽西各县，借此催促李洁之、魏汉新、蓝举初以及闽西李汉冲等迅速响应起义。
这一通电与宣言，震撼了国民党的人心，动摇了国民党在华南的统治。毛泽东与朱德还向保十三团等粤东起义部队发来了贺电。
保十三团宣布起义后，东二支从上莞、曾田抽调民工去蓝口搬运武器，1000多民工整整搬了一天才搬完。依靠这批美式武器，东二支装备得到了更新，战斗力大大增强。
5月15日，保十三团被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粤赣湘边纵队第四支队（师级支队），政委郑群、司令员曾天节，支队下辖三个团和直属炮兵营、搜索营以及其他直属连、队、所等，兵力达到6000余人。
原来是生死对手的郑群与曾天节，如今站到同一条战壕里，并在以后的战争岁月、和平年代中结为好友。再以后，东四支队（原保十三团）参加了解放紫金县城、河源县城的战斗，后来又参加了剿匪、解放广州的战斗。
1949年底，打完了淇澳岛最后一战之后，东四支队番号撤销，并入两广纵队。
1949年5月，因佗城、老隆刚刚解放，国民党仍有残余势力企图“光复失地”。究竟老隆战果作怎样的巩固，未竟的“围点打援”还有怎样的激烈战斗？且看下回分解。
上图：粤赣湘边纵队第四支队四位主要领导人（摄于1949年冬）：司令员曾天节（中），政委郑群（后中），参谋长刘勉（后左），政治部主任黄国伟（后右）。
（本文参考资料：《郑群戎马岁月忆述集》、《广东文史资料》（第26辑，1980年）、《粤赣湘边区革命史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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