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秋(1)
李少红
女,广东陆丰人。曾用笔名飘然,发表文学作品若干。现定居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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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多钟,八月的雷声伴着雨声把他吵醒。沈康听着雷声和雨声的二重唱,很想再入睡,可每隔十五分钟响一次的雷声让他无法入睡。于是他干脆睁着双眼数起雷声来,一直数到上午七点多,雷声还是继续以每十五分钟响一次的频率在进行着。他睡不好,脑袋变得昏昏沉沉起来。这时沈康又听到老婆陈香起来煮稀饭清洗厨房发出杂乱的响声,心情更是烦闷。陈香在八点钟时叫他起来吃早餐,沈康却好像没听见一样,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客厅的木沙发上。陈香已经叫过他三遍了,并且一次比一次大声。他还是不想起来。这惹得陈香来了气,她忍不住就大声吼了起来:“你想死在沙发上?”他听后也没吭声。在这个时候他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他一想到一起来就要去做他无法做的好多事情,他就想一直赖在沙发上不动。“如果我此时真的能死在沙发上,那是多么幸福。”沈康想到他的糖尿病要少吃稀饭,含糖分高的食品是他要忌口的,但他现在也没有太多的选择,家里的条件让他不再讲究,粗粮对于老婆和孩子们都不合口,老婆也无法再细心照料他的病了,所以他只能尽量少吃几口稀饭就解决了。如果沈康的经济条件好一点的话,他就可以去买糖尿病人吃的专用大米来吃。就他家的现状,他真的买不起那么昂贵的专用大米来吃。对别人来说,专用大米的价格只是有点贵,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却要用上昂贵来形容。
等到九点钟,沈康不得不鼓起勇气起来。他一起来就赶紧跑到小房间去看看大女儿沈小妮的状况。大女儿还好,昨晚吃了一粒安定片还在床上沉睡,这让他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沈康走出小房间时就想——这几天一定要决定下来了,小妮要争取去住院才行,拖到她再次发病,这个家就会让她闹得鸡犬不宁的。一直使用的进口药氟哌啶醇注射液,每月定期给沈小妮打一针,她就会很安静。可是,今年进口的氟哌啶醇注射液说没就没了,据说是检查出对病人的神经有危害,国外的停止进口,国内的也禁止使用。沈小妮的病对进口的氟哌啶醇注射液已经有了依赖,这是无法更改的现实。沈康已经发动了所有的熟人去寻找进口的氟哌啶醇注射液,结果得到的信息是:在香港和泰国都找不到。黑市上进口的氟哌啶醇注射液一支要五百元,原来一支才三十多元。他的女儿在七月底已经用完最后一支,到了八月中旬,那一支进口的氟哌啶醇注射液就要卖到五百多元,对他家来说简直就是天价,他家真的支付不起。再说,药检局已经明确禁止使用的药品,沈康也不敢再给沈小妮打,对她有伤害的药千万不敢再用了。沈康三天前曾去咨询过县里的精神病专科医生,医生说他女儿的精神分裂症可以转用药物治疗,但必须先入院治疗三个月,每月住院治疗费要五千多元。五千多元!儿子沈小明刚接到华南理工大学入学的通知书,交学杂费和生活费一共要一万五千多元。小女儿沈小丽就要上高中了,交学杂费要一千多元。这两万多元对他家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刚好在昨天,沈康又接到了准备在九月份举办高中三十周年同学聚会的通知,基本的会费要交一千元。沈康在高中的文科班当过班长,这当班长的不交会费会让他抬不起头,他不去参加同学会又找不到正当的理由。这真是让沈康左右为难,怎么在这个秋天,这些让他烦恼的事全都凑在一起了呢!
沈康一边吃早餐一边想着心事。他想起大女儿沈小妮的治疗是头等大事,儿子沈小明上大学也是一件大事,小女儿沈小丽上高中也不是一件小事。沈康在此时又想起他已失业的事,这事他还没给陈香讲。他在私底下联系过几间私立小学,镇上的八间私立小学关闭了五间,生源都给公立学校抢去,生源不足让私立学校再也无法办下去。现在政策重视公立学校,很多公立学校都有配给的地皮和拨款,都纷纷建起了新校园。还有使用了多媒体设备,以及师资力量的加强,让这些公立学校欣欣向荣起来,而私立学校却没有生机。过去超生的历史如今已不再重现,小镇上的出生率如今已低于八十年代。在九十年代,一家最多生四个小孩,最少的生两个。私立学校也因为出生率有所下降而减少了生源。天时地利人和,私立学校办得再好也是私人的,公立的才是政府要扶持的,这道理直到现在沈康才弄明白,好像有点为时过晚。在沈康高中毕业那一年,他考不上公费大学,只考到惠阳师专的代培分数,他要去上师专代培得到县教育局去求人找名额,当时的名额很紧张,是要通过特殊关系才能争取得到的。那时的沈康想到他年老多病的双亲起早摸黑下地干农活来供他读书,他实在忍受不了又要让双亲再来供他去上代培。他的两个哥哥没读完初中就早早地当农民去耕田种地了,他们家有水稻田三亩、芝麻地两亩、菜地一亩。他的两个哥哥都早已成家立业分家各自单过,三亩水稻田已平分给他们两个,两亩芝麻地和一亩菜地留着给他双亲。沈康的大哥生了三个女儿和两个儿子,他的二哥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哥哥两家都和他们一样都过着拮据的日子。靠着两亩芝麻地和一亩菜地的收成,双亲要供沈康吃喝上学,一家三口人的日子更是过得紧巴巴的。沈康真是开不了口要让双亲去给他借钱去找名额。再说那时他的社会关系几乎是零,祖上到他这里三代都是农民,也没有出过一个有钱人,更不用说出过一个当官的。沈康一想到自己没有本事考上公费大学就算了,于是他就先去深圳的工厂打了三年工,然后想到要照顾双亲就回到镇上。这时,刚好小镇的私立学校新南小学招聘老师,于是他就当上这间小学的语文老师。这新南小学在镇上办了二十多年,一直都是风调雨顺的,每学期参加镇上的统考都排在三四名,每次参加县里举行的数学和语文比赛都能捧回几张二三等奖的奖状。新南小学在八所私立小学中能算上是好学校,可是就在今年放暑假前就宣布停办,沈康从此就失了业。
话说回来,沈康在吃完早餐之后必须要想办法来处理家里的要事。沈康家的人从来没有进过银行储蓄过钱,过去他每个月两千多元的工资,加上陈香做小工一千多元的收入,勉强可以维持一家五口的温饱生活。在大女儿没有发病的那些日子,三个孩子又听话又学习好,他们家的生活也是满幸福的。陈香虽然是沈小妮的后妈,但她对她还是不错的。自从沈小妮一岁多生母意外死亡后,是陈香一手把她带大的,她们相处的时间久了感情也变得深厚起来。沈小妮天生早懂事好学,她从九岁开始便会帮忙做拖地板和洗弟弟妹妹尿布小衣服的家务。沈康看着沈小妮一天天长大,他也一天天地忧愁起来。他很怕这长得如花似玉的女儿再长大,他查过科普资料,精神分裂症的基因遗传无法避免。沈康在娶前妻的时候,他不知道前妻有精神分裂症的病史,等到他前妻发病的时候,他才从前岳母那里知道:前妻在青春期时曾去精神病院治疗过,这事是秘密进行的。后来前妻断了药就好像正常人一样继续念师范学校,后来便当了公立小学的音乐老师。前妻一家是从潮汕地区迁居过来的,镇上没有人能了解到前妻他们家族的情况。后来,前岳母才抱歉地和沈康说:真没想到精神病的潜伏会这么的顽固,真的不该对你隐瞒我女儿有精神分裂症的事。可是听上一代的老人说过:“我女儿如果生活得顺心愉快的话,精神分裂症就不会再复发的。”沈康很爱前妻,再说已经生了小妮,他更不能狠心去休掉前妻。前妻是在坐月子时发病的,小妮要吃母乳,她不能吃药。前妻生下小妮没几天就好多次趁家人不在家抱着她到处乱跑,有一天她横穿过马路时给一辆三轮车撞倒在地,小毛毯紧包着的小妮,被车一撞滚落在路边,她只是惊吓得大哭并没有伤到身体,而三轮车的车轮却把前妻脚上的跖骨头给压断了。伤到这个关节部位,前妻的脚骨很难康复得好,只能给她打上了石膏让她卧床静养。发生车祸之后,前妻受到刺激病情又恶化起来。前妻发病时就会开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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