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距离诞生 颠覆式创新企业有多远？
制图：周美霞
滴滴、阿里云、菜鸟网络、柔宇科技……这一连串的名字，是当前我国创新企业最热门的代表。这些炙手可热的企业，无不搅动着业内的创新生态，甚至对行业带来了颠覆式的变革。这些企业，不少就诞生于广州、深圳，甚至珠海、东莞。视线拉回到与深莞相邻的惠州，我们要问——惠州能否也诞生出这样的企业？或许这样的设问变为现实仍有些遥远，但并非不可能。
对惠州来说，目前更值得关注的，是如何形成能够培育更多高成长性中小企业甚至较大型企业的创新创业生态。
那么，惠州的创新环境如何？
近几年来，惠州经过大力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在创新平台建设、高端团队引进和创新型企业的培育等方面已打下一定基础。环顾四周，各地无不铆足了劲推动新技术、新经济和新业态的发展。就在近日，还启动了中国创新创业大赛军民融合专业赛、“天鹅杯”创新创业大赛等各类赛事，以激发企业的创新热情。
不过，短板依然明显。
2017年珠三角创新驱动发展“八大举措”监测评估显示，在对珠三角9个城市高新技术企业、新型研发机构、企业技改、孵化育成体系等创新指标的统计中，惠州排在第7位的最多，有一些甚至排在第8位。
在这样不进则退的时代大潮中，惠州如何立足现有基础，进一步找准差距、弥补不足，培育更多的“瞪羚企业”乃至超10亿美元企业，进而形成更多高端产业集群，成为摆在面前的紧迫课题。
策划：陶然周欢统筹：罗锐叶石界采写：南方日报记者刘光明宝罗锐
与周边城市相比差距在哪里？
细细梳理，一个城市的创新创业生态如何，可以透过一些关键指标来分析。今年初，2017年珠三角创新驱动发展“八大举措”监测评估情况揭晓，惠州面临的形势不容乐观。
统计的“八大举措”包括高新技术企业培育、新型研发机构建设、企业技术改造、孵化育成体系建设、高水平大学建设、自主核心技术攻关、创新人才队伍建设、科技金融结合，这也是推动创新驱动发展工作的“八大抓手”。其中，每项下辖若干个指标，此次统计了珠三角9个城市2017年在这些指标上的总量排名和增长率排名共83项。
在这些排名中，惠州共有82项（另有一项无排名）进行对比。其中，排第7名出现的次数最多，为18次。其次是第5名和第8名，出现次数分别为15次和14次。如果仅仅对比高新技术企业数量、新型研发机构数量、科技企业孵化器面积、在孵企业数量、发明专利授权数量等几个最常见的创新指标，惠州的排名分别是7、7、6、7、7。
2017年，惠州的GDP达到3830亿元，居广东第5。惠州紧靠深圳、东莞，拥有珠三角约1/5的面积，开发强度仅为约10%。由此对比，惠州的创新质量仍有较大的提升空间。
近年来，惠州提出全面对标深圳，以向这一“创新之都”寻找差距，获得发展的经验和资源。从细微处对比，深圳的高新技术企业2017年为11230家，惠州为794家，一个已经过万，一个还没有上千，可见两者悬殊。其他多个指标亦能反映这种差距，如高企入库培育企业、新型研发机构、孵化器在孵企业、私募股权和创业投资基金管理人，深圳为2696家、41家、4477家、2263家，惠州为220家、9家、1031家、10家。
做这样的对比，并非简单地从加减法来寻找城市之间的差距，而是试图从中寻找和分析差距的原因和应对之道。以高企入库培育企业这个指标为例，为何深圳在有了1万多家高新技术企业之后，还能以同比130.4%的增长率有2696家企业进入高企培育库？而惠州的入库企业只有220家，和上一年度同比为-23.3%。
惠州市科技局有关负责人分析，深圳创新创业氛围浓厚，各类扶持力度大，科技企业非常活跃。而惠州企业结构呈现两头大、中间小的特征。即超大型龙头企业占GDP和工业总产值比例大，同时小企业较多，但研发投入少，不够活跃。位于这两者之间的中等规模企业，惠州目前还不够多，但恰恰是这部分企业的研发十分活跃，尤其是年产值在3亿元至10亿元左右的企业，“最愿意搞研发”。
结论出来了：中等体量的企业少，后继乏力，成为惠州高企发展的一大症结。那么，破题方向随之而来，即壮大中等体量的企业群，促使其加大研发从而成长为高新技术企业。
创新服务体系跟得上吗？
从城市发展的角度来看，各行各业需要不同梯队的人才。毋庸置疑的是，诸如院士这样的高端团队越来越多地投身一个地区的创新创业活动，反映了该地创业生态在发生重大变化。惠州就是一例。
时间回到两年前，中国工程院院士王复明与惠州签约共建南方工程检测修复技术研究院。谈到来惠州的原因，他这样解释：“以前只知道惠州环境优美，到这里才知道它也是创业的沃土。惠州吸引人才、重视科技创新的政策强烈吸引了我，我来的当天就决定在惠州创业，这不是一时冲动。”
他将以研究院为依托，创建国际化非开挖技术研发中心、材料装备产业培育基地、原型试验基地和人才培养培训基地。去年12月，王复明牵头的工程医院南方总部落户惠州，它将成为针对基础设施治病抢险的综合型工程医院。而他的团队也于当年入选广东省珠江人才计划，获得3000万元资金支持。
为了吸引人才，惠州的“天鹅计划”不断升级。对于引进的院士、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等人才，给予一套别墅的奖励，同时还将匹配科研优惠政策和相关补贴。
夏佳文、丁文江等院士相继带领团队来到惠州，围绕重离子科学、轻合金材料等领域设立研究院或产业化基地。倪光南、刘韵洁、彭孝军等20多位两院院士来到惠州，围绕互联网技术、电子信息、新材料、生物科技的技术前沿、市场应用前景等展开讨论。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宇宙胚胎学之父”乔治·斯穆特，英属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教授、院士科林·柯林斯，瑞典皇家科学院院士特尼·普尔茨等外国专家不仅分享了各自的研究成果，还启动了和惠州企业的产学研合作。
一组数据大致勾勒出惠州目前的人才情况：引进培养国内外院士7名、“长江学者”及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获得者10名、广东“特支计划”专家13人，引进“天鹅惠聚工程”创新团队51个、领军人才109人，全市人才总量突破百万。
可见，惠州的人才库得到大大地充实，创新发展的动力源有了一定的保障，但远远还没有高枕无忧的地步。
一些创新团队向南方日报记者反映，进入惠州后感觉科技服务不够扎实，在部分项目申报、院士工作站的引进等方面，有时候不知道找哪里对接，也没有人主动作详细的指引。
而在某次由市政府组织的高新技术企业座谈会上，企业面对多个职能部门只是泛泛地谈了一些看法，事后却向媒体诉苦：虽然是高企，并没有享受到减按15%征收的税收优惠政策。惠州有多少高新技术企业享受了这一优惠？数据显示，2015年的比例为34.11%，2017年则更低。
部分初创型企业、新型研发机构和孵化器运营单位则表示，惠州尽管在房租方面比较便宜，给出的扶持力度远不如周边城市。
这些问题的存在，无疑是初创型科技企业发展之路上的障碍。
科技与金融能否结合得更紧密？
长城战略咨询合伙人、华南区总经理孔伟强介绍，估值超过10亿美元企业很多诞生在新经济领域。而包括这些企业在内的初创型科技企业的发展，离不开人才和资本的支撑，尤其是科技金融的力量。
拥有1467家高新技术企业和432家高企培育入库企业，甚至还有一家估值超过10亿美元企业的珠海，在科技金融方面就有着自己的优势。
2017年，珠海的私募股权、创业投资基金管理人达到273家，私募股权、创业投资机构管理基金净资产为1005.36亿元。
相比之下，惠州2017年高新技术企业有794家，高企培育入库企业有220家。私募股权、创业投资机构管理基金分别为10家和35.15亿元，与珠海的差距非常明显。
但惠州也不是没有机会。创新最活跃的仲恺高新区提出，要打造北斗、激光、半导体、人工智能以及大数据与物联网为主导的新“4+1”战略性新兴产业体系。而人工智能、大数据与物联网均可融合当前最新的科技与经济形态，诞生了不少新经济企业。
汽车电子行业的佼佼者德赛西威，在无人驾驶领域多方布局，联合了多家企业和机构开展技术攻关。除了德赛西威，惠州其他企业也在向这一领域进军。依托已有的制造业和新兴产业基础，借助部分先进企业的带动，惠州在新经济新业态已有一定的布局。
当然，无论是与珠海的比较，还是将视野放诸珠三角乃至全国，惠州都应该能觉察到，他在创新创业生态方面都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尤其要设法加快弥补科技金融的短板。
当前，惠州围绕多个新兴产业已经建成了一批新型研发机构，建设了多个孵化器、工程研发中心等创新平台，创新驱动发展的短板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弥补。同时，正在推进“强流重离子加速器”和“加速器驱动嬗变研究装置”的建设，借助这两大科学装置有望吸引大批研发人员到惠州，进行基础科学和相关应用领域的研究。
一个创新发展的基础已经奠定，放眼未来，惠州在完善这些平台建设的同时，如果能进一步优化创新创业生态，催生更多的先进科技、高新技术企业和高端产业，培育更多的多梯队人才，则有望真正进入国家创新型城市的行列。
■声音
长城战略咨询合伙人、华南区总经理孔伟强：
良好的创新创业生态
才可能诞生颠覆式创新企业
在惠州，仲恺高新区集聚了最丰富的创新创业资源，因而成为创新创业最活跃的区域。几年前，长城战略咨询就开始观察和调研仲恺的“瞪羚企业”。长城战略咨询合伙人、华南区总经理孔伟强认为，从总体上看，仲恺的“瞪羚企业”都是高成长性的企业，整体的发展速度较快，但还没有出现爆发式的发展。
业界通常把高成长性的中小企业称为“瞪羚企业”。而成立10年以内且没上市，估值10亿美元以上的高成长较大型企业更多地出现在智能经济、共享经济等新经济新模式领域，往往具有颠覆式创新的特点，需要良好的营商环境和创新创业生态作为土壤。无论是从仲恺还是整个惠州来看，虽然制造业比较强，还没有太多新经济的因子。
然而，惠州并非没有机会诞生这样的高成长较大型企业。从空间来看，“瞪羚企业”从一间房发展到一层楼、一栋楼，最后到一个园区，实现这个目标可能需要10年时间，高成长较大型企业可能5年就实现了这个目标。在快速扩张的过程中，企业一方面需要大量人才，另一方面需要资本的支撑，高成长较大型企业发展过程中对人才和资本的需求非常强烈。惠州从市到各县区都有相应的人才计划，需要注意的是，要打造一个引人、留人，让人才充分施展能力的创新创业环境。这不仅包括必要的创新产业和平台，还包括基础设施、教育、医疗、商业环境等方面的配套。
另一方面，从广东高成长较大型企业的分布来看，虽然很多出现在深圳，但其成长过程中除了要享受资源的便利，也要寻找土地和承载空间，享受它的低成本。比如，华为最近有一部分业务转移到东莞松山湖，中关村有很多大企业或高成长较大型企业转移到了天津。在这种就近转移的有实力的企业中，也是有可能成长出高成长较大型企业的。
惠州和深圳的产业关联性很强，且地理位置上相邻。惠州空间大，如果还能打造优良的创新创业生态，使创业者能够在这里以更低的成本享受到深圳一般的服务，必将吸引大量人才和团队前来创新创业，从而推动产业向更高端发展。
■观察眼
一个更强的惠州
需要强大的人才队伍
23家惠州企业，迎来了37名高校博士生，他们将为企业开展为期一年的科技服务，推动产学研合作。这些博士生是2018年“蓝火计划”博士生工作团惠州分团的成员，惠州分团近日刚成立。
这些博士生受到惠州企业的热烈欢迎，惠州也期待更多博士生毕业后能够落户惠州，这说明了惠州企业和惠州这座城市对于人才，特别是高层次人才求贤若渴。高层次人才的缺乏，是惠州亟待补齐的短板，一个更强的惠州，需要强大的人才队伍。
人才、人才还是人才，谋人才就是谋全局，得人才就能赢未来，创新驱动实质是人才驱动。一个创新人才，可以搞活一个企业，带动一个产业，带活一方经济。
去年以来，全国数十个城市发布了引进人才新政，从资金激励到落户门槛，从短期用人到长期培养，以优惠政策吸引人才的大潮席卷全国。其中最常见的做法是通过放宽落户门槛，吸引人才留在当地。物质激励也是吸引人才的重要手段。
近年来，惠州也实施了“人才双高计划”“人才双十行动”，每年投入10亿元用于人才工作，惠州引进了院士，并且奖励别墅，惠州还为部分高层次人才奖励高级公寓，高层次人才还享有津贴补贴等。
我们看到，包括惠州在内的一些城市的人才政策，强调奖励房子、提供补贴等“物质诱惑”，为留住人才提供基本保障，但这并非吸引人才的全部，也不是最根本的。真正的人才选择就业地，最看重的还是事业，有一个可以让他们大展拳脚的平台，特别是对于高层次人才而言，一些“物质诱惑”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只是“锦上添花”。
因此，惠州要吸引人才并且留住人才，关键需要进一步优化人才生态，突出打造人才承载平台的建设，这几年惠州构建了环大亚湾新区、潼湖生态智慧区等平台，如今还有国字号的中韩（惠州）产业园，这些平台要成为人才创新创业的重要舞台，要通过政策引导，强化企业投入等。比如通过制度创新，在股权设置、技术入股、知识产权等方面，充分体现科技人员的价值等。
我们再来看人才结构，这几年惠州强调高端人才的引进，也取得了明显成效，截至目前，全市引进和培养了含7名国内外院士在内的国家级人才80余名。需要注意的是，惠州还需要大量的普通人才作为支撑。一些城市把焦点锁定在大学毕业生，出台政策吸引他们来落户，毕竟企业需要大量的这类人才，惠州可以在吸引大学毕业生落户方面多做文章。
对于人才的引进需要进一步解放思想，惠州毗邻广州深圳等发达城市，对于高端人才的吸引力并不占优，这几年开始探索柔性引才机制，不求所有，但求所用，比如设立院士工作站等，惠州可以在这方面多探索，变单纯地“留人”为巧妙地“留智”。
人才除了靠引进，还要靠培养。但目前高等教育也是惠州发展的一块短板，这几年惠州开始与哈工大、香港城大等高校合作办学，希望能够尽快补齐短板，培养更多高水平人才，助力一个更强惠州的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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